雨幕里的纸坊像口漏风的棺材，陈墨背贴着霉斑斑驳的土墙，指尖还残留着因果转嫁符融入身体时的灼烧感。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血管里窜动，像条吐信的黑蛇，最终盘踞在丹田位置，与他祖传扎纸术里那缕用鲜血喂养了十年的灵智缠绕在一起。
“陈墨！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赵玄风的声音近在咫尺，混着飞梭划破雨帘的嗡鸣。
陈墨喉结动了动，右手探进怀里——那里整整齐齐叠着三张雪纸，边缘用朱砂画着诡谲纹路，是他昨夜用童男血喂了半宿的纸人。
“系统，纸人术怎么用？”他压着声音在心里默念。
面板骤然浮现，黑底金纹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千面纸人术】可拟态目标外貌，承载宿主当前修为的三成。需以精血为引，念动‘生魂附纸’口诀激活。”
陈墨的指腹擦过掌心未干的血痂——那是今早给林小七扎纸鹤时划破的。
八岁那年躲在纸棺里闻见的血腥气突然涌上来，他猛地攥紧纸人，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正道要我死，那我便让他们先尝尝被自己人碾碎的滋味。”
他抖开第一张纸人，咬破舌尖，血珠精准滴在纸人眉心。
“生魂附纸。”低哑的咒语混着雨声散开，纸人突然膨胀，五官迅速扭曲成陈墨的模样，连额角被赵玄风飞梭划伤的血痕都分毫不差。
“砰！”纸坊木门被踢开的刹那，陈墨反手将纸人甩向墙角，自己则贴着房梁窜上屋顶。
雨打在瓦片上噼啪作响，他看见赵玄风提着青冥宗制式长剑冲进来，剑尖挑翻半张纸案，碎纸像白蝶般扑在他绣着云纹的道袍上。
“大人！那边有动静！”跟在赵玄风身后的杂役修士突然指着墙角喊。
陈墨悬在屋檐下的手微微收紧——纸人正扶着墙站起身，雨水顺着它纸做的发梢往下淌，活脱脱就是他方才被追杀时的狼狈模样。
“给我拿下！”赵玄风挥剑劈向纸人，剑气掀起的风卷得纸人衣摆猎猎作响。
陈墨趁机翻上邻屋的瓦背，刚要猫腰离开，斜刺里突然窜出个湿淋淋的小身影。
“墨哥哥！”林小七冻得发紫的手死死攥住他裤脚，脸上还沾着泥点，“我看见赵执事带了五个外门弟子，往西边围过来了！”
这孩子是陈墨上个月在街头救的，当时被野狗追得摔进泥坑，陈墨用扎纸老虎吓退野狗，又塞了半块烤饼给他。
此刻林小七的破棉袄往下滴着水，眼睛却亮得像两颗星子：“我知道有条狗洞能钻到东郊乱坟岗，那边荒得很，他们肯定想不到！”
陈墨蹲下来，替他抹掉脸上的泥：“小七，敢不敢帮我带句话？”
“敢！”林小七用力点头，后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皮肤绷得紧紧的。
“你去告诉赵玄风，就说那纸人邪修躲在东郊乱坟岗。”陈墨从怀里摸出第二张纸人，塞进林小七手里，“要是他们不信，把这个扔地上——这纸人见血就烧，够他们信的。”
林小七攥着纸人转身就跑，小短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墨的鞋尖。
陈墨望着他的背影，喉间泛起一丝暖意——这世道，连个小叫花子都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可信。
陈墨心中已有计划：他曾在乱坟岗埋下一张布满咒纹的纸人，只要触发机关，就能制造阴魂波动，再结合因果转嫁符的力量，将罪名彻底栽赃给赵玄风。
东郊乱坟岗的风比城里冷得多，陈墨藏在老槐树上，枝叶将他的身影筛成碎片。
下方，赵玄风正带着四个外门弟子围成半圆，中间站着那个拟态成他的纸人。
纸人怀里抱着个褪色的纸扎娃娃，嘴里念念有词，在雨幕里活像个正在施邪术的妖人。
“果然是邪修！”赵玄风的剑指向纸人，“敢在青冥宗眼皮子底下养阴魂，给我轰杀！”
四个外门弟子同时掐诀，三道火球术、两道风刃划破雨幕，精准劈在纸人身上。
纸人发出尖啸，被轰得碎成漫天雪片。
赵玄风却突然顿住，盯着满地碎纸皱眉——按理说邪修被轰杀该有血雾，可这纸人碎开后，竟飘出几缕若有若无的黑烟。
“那是阴魂！”有弟子喊，“他在用纸人养魂！”
陈墨趴在树杈上，指尖悄悄掐了个诀。
眉心的魔印突然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盘踞在丹田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出来，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缠着赵玄风腰间的青冥宗玉佩，一头扎进漫天雨幕里。
“因果转嫁符，生效。”他低声说。
天空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赤红色的雷光裹着劈邪咒文直落而下。
赵玄风抬头的瞬间瞳孔骤缩，他看见雷光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那是只有被天道判定为邪修时才会降下的“清浊雷”！
“不！”他挥剑去挡，却见长剑刚触及雷光便冒出青烟。
雷芒劈在他左肩，道袍瞬间焦黑，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赵玄风踉跄着栽进泥里，鲜血混着雨水在他身周洇开，像朵狰狞的花。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反派行为【污蔑正道】，获得【业火点×5】。当前恶名值：5/10。”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陈墨望着下方乱作一团的修士。
赵玄风被两个弟子架着，半边脸肿得老高，嘴里还在喊：“不是我！是陈墨那邪修......”
“够了。”陈墨从树上跳下来，踩着满地碎纸走向乱坟岗深处。
雨还在下，他摸了摸腰间——第三张纸人还好好收着，那是给青冥宗准备的“见面礼”。
“这只是开始......”他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雨里的纸，“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墨脚步微顿。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青冥宗的执法堂就会收到消息——赵玄风在清剿邪修时，被天道降下清浊雷劈中。
至于原因……
他摸了摸眉心的魔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雨丝落进他眼睛里，模糊了远处的人影，却清晰映出赵玄风被拖上飞梭时的狼狈。
这才是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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