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海风的咸味还未散尽,陈路一行的商队已经出发了,沿着漳水支流深入冀州腹地。
远处的农田里,几个佝偻的身影正在弯腰劳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粗布衣衫。
陈路示意车队停下,翻身下马,走向田埂边的一位老农。老农皮肤黝黑,皱纹如刀刻般深陷,正用粗糙的手掌捧起一把干瘪的麦粒,小心翼翼地撒进龟裂的土里。
“老伯,今年的收成如何?”陈路蹲下身,语气和善。
老农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见陈路衣着朴素,不似官差,便叹了口气:“收成?哪还有什么收成……”
“哦?为何这么说?”
“这位郎君是外地人吧?”老农苦笑,“冀州这几年,先是旱灾,后是蝗祸,好不容易熬到今年,官府又加征了三成税。”
“三成?”陈路皱眉,“朝廷的税赋不是十税一吗?”
“朝廷?”老农摇摇头,语气麻木,“我们这儿,只认袁公。”
“袁公?袁绍?”
老农点点头:“袁公说,要练兵迎天子,所以家家户户都得交‘义粮’。可这‘义粮’交上去,我们连糠都吃不上了。”
陈路沉默片刻,又问:那你们为何不反抗?
老农苦笑:“反抗?前些日子,隔壁村的张老汉因为少交了一斗粮,被里正带人打断了腿。现在他一家老小,连口粮都没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田埂上追逐,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孩不小心撞到了陈路的腿,跌坐在地。
“小心。”陈路伸手扶起他。
男孩怯生生地抬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尘土,但眼睛却亮晶晶的:“郎君……有吃的吗?”
陈路心头一紧,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粮递给他。男孩眼睛一亮,接过干粮,却没有立刻吃,而是转身跑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他的妹妹。
“阿妹,快吃!”
小女孩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口,又掰下一半塞回哥哥手里:“阿哥也吃。”
陈路看着这一幕,心中沉重。他转头问老农:“这些孩子……家里人呢?”
“爹被抓去修城墙了,娘病死了。”老农叹气,“现在村里这样的孩子不少,能活一天是一天。”
貂蝉站在一旁,眼眶微红,低声道:“夫君,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陈路点点头,从行囊里取出几袋粮食,分发给周围的农户。老农见状,连忙摆手:“使不得!若是被里正知道我们私藏粮食,会被治罪的!”
“怕什么?”魏延冷哼一声,“大不了把那狗官宰了!”
老农吓得脸色发白:“郎君慎言!那颜家的豪仆就在附近,若被他们听见……”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身着锦袍的豪仆策马而来,为首的男子腰间挂着虎形腰牌,正是颜家的管事。
“老东西!今年的‘义粮’怎么还没交齐?”豪仆翻身下马,一脚踹翻了田边的水桶。
老农慌忙跪下:“大人,再宽限几日吧,实在是……”
“宽限?”豪仆冷笑,“袁公的军令如山,谁敢拖延?”
他目光一扫,突然盯上了陈路一行人:“你们是谁?为何在此施舍粮食?”
陈路微微一笑:“路过行商,见百姓饥苦,略尽绵力。”
“行商?”豪仆眯起眼,“我看你们是朝廷派来的细作!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魏延和文聘瞬间按住了刀柄,赵云则不动声色地站在陈路身侧。
陈路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依旧面带微笑:“这位大人,我们只是商人,何必动怒?”
豪仆冷笑:“商人?那正好,袁公有令,凡商队入冀州,需缴‘护路税’——你们这车货物,全扣下了!”
“护路税?”陈路故作惊讶,随即露出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不知要交多少?”
那豪仆见陈路态度恭敬,得意地扬起下巴:“按规矩,商队每车货物,抽三成!”
“三成?”貂蝉在旁轻声惊呼,却被陈路抬手止住。
陈路笑容不减,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铜钱,递了过去:“大人辛苦,这些钱,除了税银,剩下的就当请几位大人吃酒了。”
豪仆一愣,接过钱袋掂了掂,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咧嘴笑道:“你这商人倒是懂事!”
陈路趁机问道:“不知几位大人是哪位将军府上的?日后若再来冀州,也好登门拜访。”
豪仆哼了一声,拍了拍腰间的腰牌:“我们是颜同颜大人的护卫!颜同大人乃颜良将军的亲侄子,这方圆百里的税赋,都由我们颜府代征!”
“原来如此!”陈路故作恭敬地拱手,“久仰颜将军威名!”
豪仆得意地大笑,正要再吹嘘几句,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放开我!我不去!爹!救我!”
陈路眉头一皱,转头望去,只见几个颜府家丁正拖拽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衣衫被扯破,拼命挣扎,而她身旁的老汉则被一棍打倒在地,额头渗血。
“那是……”貂蝉脸色一变,眼中燃起怒火。
豪仆瞥了一眼,嗤笑道:“那是颜同大人新看上的小妾,她爹欠了税银还不上,拿女儿抵债,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陈路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豪仆没察觉异样,仍自顾自地说道:“颜大人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进了颜府,吃香喝辣,总比饿死强!”
貂蝉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道:“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豪仆这才注意到她,眯起眼睛打量:“哟,这小娘子长得也不错,不如……”
话音未落,陈路已经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头!
“啊——!”豪仆痛得惨叫,“你、你找死?!”
陈路冷笑:“找死的是你。”
“给我上!”豪仆怒吼,身后的打手纷纷拔刀冲来。
魏延早已按捺不住,一脚踹翻最近的一人,夺过他的刀,反手劈倒另一人。文聘则护在何太后身前,冷冷盯着战场。
赵云并未出手,只是站在陈路身侧,目光如电,随时准备一击制敌。
陈路一脚踹翻豪仆,踩在他胸口,冷冷问道:“颜同的府邸在哪?”
豪仆惊恐万状:“你、你敢动颜家的人?!”
“回答错误。”陈路脚下用力,豪仆顿时惨叫连连。
“我说!我说!颜府就在清河城东街!”
陈路冷哼一声,对魏延道:“你们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今天再留着你们祸害乡里,我岂不是白来了,魏延,一个不留!”
“得令!”
刀光闪过,豪仆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龟裂的黄土上。剩余的几个打手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
文聘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出,手中短刀连斩,转眼间便有三具尸体倒地。最后一个打手刚跑出几步,赵云抬手一掷,龙胆枪如银龙贯空,噗地一声将那人心口刺穿,钉在了三丈外的老槐树上。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呆住了,几个孩童吓得捂住眼睛,却被自家大人死死按在怀里。那被救下的少女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恩、恩公......”老汉颤抖着开口,“你们快走吧!颜家势大,若是知道你们杀了他们的人......”
陈路弯腰捡起豪仆掉落的钱袋,塞回老汉手里:“老伯,这些钱你拿着,带着女儿和乡亲们先躲一躲。”
可、可是...
“放心。”陈路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向魏延,“一把火烧了。”
魏延咧嘴一笑:末将明白!
貂蝉走到少女身旁,轻声安慰:“别怕,已经没事了。”
少女泪如雨下,突然跪下:夫人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
“不必如此。”貂蝉连忙扶起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替她擦去脸上的尘土。
何太后站在一旁,凤眸微眯:“陈路,你杀颜家的人,就不怕打草惊蛇?”
陈路淡淡道:“太后,这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今日若放他们回去,明日他们就会带兵来屠村。”
他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清河城轮廓,眼中寒芒闪烁:除恶务尽,方能保一方平安。
他转向村民们,朗声道:“各位乡亲,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没看见。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一伙山贼劫杀了颜家的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终齐齐跪下:“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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