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陈路一行缓缓驶入城门。
陈路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清河虽不及长安繁华,但商贾往来,倒也热闹。街边小贩吆喝声不断,行人匆匆,偶尔有巡逻的兵卒经过,目光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夫君,前面有家客栈,我们暂且歇脚吧。”貂蝉轻声道。
陈路点头,正欲策马前行,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都让开!”
一队衣着华贵的仆从推开人群,簇拥着一名锦袍男子走来。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倨傲,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身后跟着几名佩刀护卫,威风凛凛。
“那是谁?”陈路低声问道。
旁边一名卖糖人的老伯压低声音:“郎君是外地人吧?那是袁二公子,袁熙!”
“袁熙?”陈路眉头一挑。
老伯叹了口气:“袁二公子最近常来清河,就是为了甄家的大小姐……”
话音未落,前方又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少女被几名仆妇围着,正从一家绸缎庄走出。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身姿窈窕,肌肤胜雪,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眉若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最是那顾盼间的一双明眸,清澈得能映出人影,眼波流转时似有万千星辰沉浮其中。这般绝色姿容,竟能与貂蝉平分秋色——一个如牡丹雍容华贵,一个似幽兰清雅脱俗。
“甄宓小姐出来了!”街边有人低声惊呼。
袁熙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容:“甄小姐,真巧啊!”
甄宓微微蹙眉,后退半步,行礼道:“袁公子。”
袁熙笑道:“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陪小姐去城外赏花?”
甄宓摇头,语气冷淡:“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还有事,先行告退。”
袁熙脸色一沉,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另一队人马从街角转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阴鸷,身后跟着十几名壮汉,气势汹汹。
“哟,这不是大哥家的宓儿吗?”中年男子冷笑道。
甄宓脸色微变,行礼道:“二叔。”
老伯低声道:“那是甄家二爷甄仕,一直想夺族长之位,最近巴结袁家,逼着侄女嫁过去呢……”
甄仕看到袁熙也在,连忙下马迎了上去,笑道:“袁公子什么时候去我府上坐坐?我大哥说了,宓儿的婚事,得按祖训来——比武招亲!”
袁熙一愣:“比武招亲?”
甄仕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三日后,甄家设擂,谁能胜出,谁就能娶宓儿!”
甄宓闻言,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衣袖。
袁熙哈哈大笑:“好!本公子定会到场!”
待袁熙和甄仕离开后,甄宓站在原地,眸中泛起水光。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
她抬头,正对上陈路的视线。
四目相对,陈路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甄宓怔了怔,随即低头快步离开。
貂蝉轻声道:“夫君,那姑娘似乎有难处。”
陈路点头:“甄家内斗,袁家插手,这比武招亲,恐怕没那么简单。”
何太后掀开车帘,淡淡道:“你想帮她?”
陈路笑了笑:“或许,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联合冀州名门望族的机会。”
暮色渐沉,清河城的客栈后院,何太后独自坐在石凳上。檐角铜铃被晚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貂蝉捧着茶盘走来时,正看见太后望着天边残霞出神。素来威严的凤眸此刻泛着柔光,唇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太后。”貂蝉轻唤,将茶盏放在石桌上,“秋夜露重,喝些热茶暖身罢。”
“有劳了。”
貂蝉却没有离开。她挨着太后坐下,忽然轻声道:“您是不是......对夫君有意?”
啪!
茶盖滑落,在青石砖上摔得粉碎。何太后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她想厉声呵斥这荒唐的问题,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庭院,吹散了太后鬓边一缕华发。貂蝉伸手替她拢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的姐姐。
“妾身看得出来。”貂蝉的声音比月光还软,“您看夫君时,眼睛里有星星。”
何太后猛地站起身,裙裾扫翻了石凳。她背对着貂蝉,肩膀绷得笔直:“荒唐!本宫是太后,是先帝遗孀,你可知这话传出去......”
“会怎样呢?”貂蝉仰起脸,月光在她眸中流转,“会让天下人耻笑?会让史官口诛笔伐?她忽然笑了,可太后啊,您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这些比活着更重要吗?”
太后浑身一颤。她想起深宫那些年,凤冠压得她日夜头痛;想起董卓乱政时,她抱着小皇帝在椒房殿瑟瑟发抖;更想起那日在九丈高台,陈路浑身是血却仍死死护着小皇帝的模样。
“妾身出身卑贱,不懂什么大道理。”貂蝉拾起碎瓷片,指尖被划出血痕也不在意,“只知道遇见夫君后,才明白什么是活着。”
何太后缓缓转身,看见月光下貂蝉澄澈的双眼。这个曾经让她暗自嫉妒的绝色女子,此刻眼中竟满是疼惜。
“您知道吗?”貂蝉轻声道,“夫君说他有三愿——一愿海晏河清,二愿亲友长安,三愿......”她忽然俏皮地眨眨眼,“三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滴泪砸在素手上。何太后惊觉自己哭了。她慌乱的去擦,却越擦越多。多少年了,自从入宫那日起,她就再没允许自己这样落泪。
貂蝉掏出手帕递过去,上面绣着并蒂莲:“您若不信,不妨亲自问问夫君?”
“不可!”太后攥紧手帕,“他如今是大将军,若因本宫惹来非议......”
“我的太后呀。”貂蝉忽然笑出声,“您还不了解夫君吗?”她指向院墙外隐约可见的巍峨群山,“连这样的男人您都要替他操心,未免太小看他了。”
何太后怔住了。她想起陈路谈笑间诛杀董卓的果决,想起他面对吕布时毫无惧色的身影,更想起他每次望向自己时,那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
夜风忽然变得温柔,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貂蝉起身行礼:“妾身告退,您......好好想想。”
走到月门处时,她忽然回头:“对了,夫君三日后要去参加比武招亲。”狡黠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甄家小姐,真得很美呢。
何太后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貂蝉翩然离去的背影。她低头看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忽然轻笑出声。
这一刻,三十岁的何太后终于明白——原来深宫高墙能锁住凤驾,却锁不住早已飞出牢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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