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亚空间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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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边缘号,作战指挥室。

位于舰尾教堂顶层突出部的这里,是这艘巡洋舰唯一可以称为华丽的地方,除了用以加强结构的必要铸铁墙体,其余的墙面都以落地玻璃取代,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天花板的白色灯光,塑造出了一片宽敞而明亮的大厅。

四根直通天花板的立柱被抹上石膏,雕刻成如古希腊神祇一般欣长健硕的人像,每一块肌肉仿佛都透露着力量的美感。进门墙壁处的正中央铺设一个巨大的三级圆台,用以安置指挥用的各式操作板,当作战的时候,舰长将在这里指挥。

这里由福格瑞姆设计,按照原体的想法,他的兄长将在这里进行日常的起居以及工作,然而奈芙蒂斯拒绝了福格瑞姆的提议——这里过于空旷,而且三面都是直面宇宙的落地窗,奈芙蒂斯实在不觉得这种严肃的装修适合用来休息。

事实上和度亚特隐修会的所有人一样,奈芙蒂斯有自己的宿舍,那间一百平的单人宿舍,即便对阿斯塔特而言也绝不算小。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对宿舍进行了简单的装饰,也许并不华丽,但是更符合奈芙蒂斯对于“温馨”和“安心”的定义。

在与隐修会的成员“同工同酬”这个事情上,奈芙蒂斯是相当固执的。

四根立柱的中心拜访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圆周四周稀疏地摆放着一些椅子,将这间指挥室用作了会议室,但是因为迄今为止都没有作战或者亚空间航行的任务,所以实际上它作为会议室和指挥室也没有用上过哪怕一次。

除了卡桑德拉为了方便履行导航员的职责,所以常常待在指挥室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停留。

哦,说到卡桑德拉,奈芙蒂斯自火星回来之后,就像福格瑞姆询问了,他打算如何安排卡桑德拉,他记得那个时候,福格瑞姆只是向自己露出了一个不知什么含义的、温和的微笑。无论如何奈芙蒂斯都想不到,福格瑞姆会将卡桑德拉安排在世界边缘号。

奈芙蒂斯推开了指挥室的门,带着一种疲惫的笑容走了进来。

“很高兴看到您又来了,祭司长大人。”

卡桑德拉并没有行礼,几年的相处令她明白,即使作为那位马卡多的学生,帝国的那一套华丽而繁冗的礼仪和用语,往往令奈芙蒂斯感到疲惫,他似乎更青睐一种随性、调侃的交流方式。所以卡桑德拉一直以来都用这种方式与奈芙蒂斯相处——他不想令这位随和的大人苦恼。

她的手指跳动起来,黑白色的琴键流淌出一首轻快的曲子,这是一支古老组曲第二章的其中一节,曲调轻快而有童趣,奈芙蒂斯好像相当喜欢这首曲子——《糖梅仙子之舞》,似乎是叫做这个名字。

“您上一次过来,是七十四个泰拉时之前。我以为您也许忘了,这里还有您忠实的卡桑德拉在等候着您。”

卡桑德拉看上去很适应作为帝皇之子导航者的生活,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台钢琴,完美地融入了帝皇之子的艺术氛围。

除了导航者与她的钢琴,圆台的正中还放着一个华丽的、反射着灯光的王座——秘银王座,在完成了帝皇的请求之后,他就将这台黑石构建的灵能辅助装置送给了奈芙蒂斯,方便奈芙蒂斯为那一批“公义之羽”附魔。看着这玩意,奈芙蒂斯心中涌起了一层微妙的阴影,那种灵魂被“剖开”、被“抽取”的感觉是在不算太好。

“抱歉……授甲仪式、灵魂投射、还有要见另一位原体,事情太多了。”

奈芙蒂斯从圆桌旁边扯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在《胡桃夹子》组曲的伴奏下抓紧时间放松着自己的精神。他忽然有些佩服高治·范迪尔——整个帝国的事务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竟然还有时间去忽悠那些战斗修女。

“不,没什么,祭司长大人。”

卡桑德拉一边说着,一边奏响了另一首曲子,这是一首轻柔而舒缓的乐章——《月光》。奈芙蒂斯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调整着演奏的曲目,他很感激,同时也稍微有些疑惑:这些2k时代的曲子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我想接下来一段时间之内,我都不会离开指挥室。”

卡桑德拉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琴声随之一顿,这点疏漏实在是微不足道,即使是在熟练的演奏家演奏的乐曲,也有可能存在这样的瑕疵,不过奈芙蒂斯还是注意到了,虽然这样种程度根本无伤大雅。奈芙蒂斯笑了笑,他认为卡桑德拉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继续说着。

“卡桑德拉,接下来,你将进行自己的第一次亚空间航行。”

……

在亚空间航行中,导航者是至关重要的。这些身负特殊的血肉变异的灵能者,不光需要监视亚空间风暴的流向,为舰船指导方向;同时也许要随时监测舰船的“盖勒立场”,随时调整立场的“现实边缘”,以保证船只的安全。

在奈芙蒂斯的记忆中,原本吞世者军团的荣光女王级,就是因为那位忠诚于人类的导航者自杀,才会被甩出亚空间,并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在军团完成了原体回归后的第一次授甲仪式之后,第三军团便将通过亚空间航行,与影月苍狼会和:这是早已决定好的方针,即使经过了第一次征兵,帝皇之子依旧只有五百余人,用这种军力单独进行远征是不现实的,因此第三军团将于影月苍狼联合行动。

奈芙蒂斯依旧待在指挥室:卡桑德拉以“祭司长的存在能让自己更加专注”为由,强硬地要求奈芙蒂斯留在这里。其实奈芙蒂斯更想回宿舍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利用这难得的时间睡一会。

隐修会的事务、一部分军团事务、军团与帝国的接洽事宜……他需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往往一周才会进行一次睡眠活动,如果不是因为阿斯塔特拥有超人的体质,奈芙蒂斯觉得自己现在早该过劳死了。

怎么感觉,他的待遇比刚穿到切莫斯还要差。

凡人舰长约瑟夫与船员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船员们送上了一份份的报告,而那位已经上了些年级的舰长则依照他工作的经验以及专业知识,以极快的速度处理着一切。奈芙蒂斯看得出来,这并不是这位舰长第一次进行亚空间航行。

奈芙蒂斯将头转向指挥室巨大的落地窗。他看向窗外,那并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景象,一切的“形状”——是的“形状”,窗外的景色很难用物质命名——都如同隔着夏日的热浪一般,在视线中扭曲变形,这种变化是无穷无尽的,似乎试图在说明什么,又似乎毫无意义。

盖勒立场运行正常,现实边缘未出现破损,世界边缘号依旧被锚定在现实侧;亚空间流向正常,未发现亚空间风暴的迹象……

卡桑德拉闭着双眼,熟练地使用着额头那戴着护具的第三只眼的能力,这是她从小就在练习的功课,虽然比不上那些一辈子待在船上的导航者家族,但是卡桑德拉对自己的能力抱有相当大的自信。唯一的问题就只有:世界边缘号太过庞大,她要多花费一些精力去注意这艘船的现实边界。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其实奈芙蒂斯多多少少也有些紧张,虽然他的大脑中有着关于亚空间航行的一切理论知识,虽然他早已经接触过某些关于灵魂的事务,但是这依旧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用肉眼看到亚空间。

空间是绚烂的,似乎是某种东西堆积成的云团,或者是被扬起的水中泥沙,那种似乎是闪电的光柱,不时闪烁在空间之中,甚至是试图打在船体上。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却令人难以言喻地不安,所有凡人都在努力别开视线,不去望向船舱之外。

“情况怎么样?”

虽然很奇异,但是奈芙蒂斯不是领航员,在这些奇异之中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既不能读出亚空间的流向,也不能预测风暴是否会到来,于是他转向卡桑德拉。

“一切正常,祭司长大人,我想这会是一次平稳地旅程。”

卡桑德拉微笑着报告,她所希望的正是她所说的,一趟平稳的旅程,这不但对奈芙蒂斯大人有利,同样能让证明她的能力。卡桑德拉看向奈芙蒂斯,他希望能够从度亚特之主的脸上看到某种鼓励或者满意。

指挥室中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卡桑德拉对这种景象十分满意,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修辞,舰长和那些船员们规律的忙碌的声音,就似乎是一支悠扬的琴曲,在暴虐的空间中演奏着协调的和音,而她则是他们的“眼睛”——卡桑德拉对这样的想象感到满足,这是人类的天性,在确定了自己于集体中处于重要地位时,就会得到这种满足。

然而。

就像是某根弦忽然绷断了一般,这场合奏出现了一个细小的不协调的音符——这是某种预兆、基于灵魂而生的一种预言。

这种预兆将卡桑德拉的思绪重新聚拢,作为一位灵能者,这种类似玄学的不和谐,是必须重视的。她立即将自己的精神凝聚,想要再梳理一遍舰船的盖勒立场。

然而她看见了,那是某种东西……祂出现了,既不在舰船之中,又不在舰船之外,祂仿佛与亚空间存在着某种同质性,就仿佛在这里祂就是自然而然地存在着。在卡桑德拉的视线中,一切都变了样子。

金属欢腾着,它们流动起来,不对,它们仍是固体,但是他们流动起来——庞大的世界边缘号变成了无数的线与面,组成了一副精美的抽象画,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在她的意识中,甚至连“自己”这一可感的概念都开始模糊不清,大家都变成了某种“小疙瘩”,在杂乱二汹涌的线条中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想要出声——他要警告奈芙蒂斯大人,在她被亚空间吞噬之前,她必须送出这个警告,但是她没有声音,不,准确地说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物质存在,就连“自我”似乎也脆弱地随时都会消弭。

祂在嗤笑——没有声音,没有表情,但是祂依旧明确地传出了一声“嗤笑”。

+一个小小的惊喜,一次愉快的见面,计划的一部分……那位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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