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路过八仙台时顺手疾抓了些物事,用衣物包着,生恐那俩道士瞧见。那两道士登时心中起
疑,试图瞧清楚他装了些甚么,径朝棒槌走了过去。
“你装了些甚么?莫不是想偷法器?拿出来我瞧瞧。”
“两位,我师弟收妖所需,从你们那法台处借了件物事,并不值钱,且静观其施术便是。”墨风
伸起双臂,将这两人拦住。
那两个道士不甘心,嘴中饶是骂骂咧咧,但也是讨了个没趣,只得耽在一旁。
棒槌徐徐走进那书生的屋子,他那壮硕如山的身躯俨然将门洞堵了个严严实实。此间四下里一片
杂乱,破碎的陶罐碗碟,翻倒的桌椅,使人触目惊心。
棒槌正四处张望,陡然墙角处一声响动,一顶蓑帽掉到了地上。他深知是那妖物作祟,忙高声斥
道:“妖孽,今天你包大爷便要来收你。若是你识相的话,不如乖乖显形束手就擒,那便能少吃些苦
头。如若不从的话,哼哼!那便别怨我下手狠辣了。”
他说完后严神戒备,以防那妖物突然发难。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茶壶凌空朝他飞了过来,好在他
早有防备,头一歪,那茶壶便飞到院子里摔了个粉碎。
门外众人惊噫出声,这妖物果然还在内堂,那方才两位道长捉的又是甚么,莫非有许多妖怪不成?
棒槌向前迈了一步,蓦地飞起一脚,一个竹椅直朝角落飞去。嘭的一声撞到墙角,他侧耳一听,
大叫一声:“捉住你了,还往哪里逃。”话音甫落,左手一扬,一团雾气飞出。紧接着右手又掷出一
团雾气。
忽然听到几声“阿嚏!阿嚏!”,好似有人在那狂打喷嚏。灰团之中竟然赫然显现了一位少年,
正在狂打喷嚏,好半晌才止住。
只见他皮肤白净,双眼细长,身躯瘦削。少年游目四顾,找寻可以丢的物事,他从地上捡起一把
筷子,坏笑着正要丢出。只见棒槌死死地盯着自己,瞧得他心里直发毛。
少年见此有异,忙把筷子挪到左首,棒槌的目光也朝左移了过来。他又把筷子转到右首,棒槌的
眼目又跟了过来。
至此他方知晓自己显形了,大叫了一声妈呀,便四处奔逃躲避。无奈这门口已被如门神一般的棒
槌堵住,窗棱早已被书生为了防妖牢牢钉死,此刻的他有便如那瓮中的鳖,插翅难飞。
棒槌登时威风凛凛,有如天神下凡,暴喝道:“妖孽,我已瞧见你的真身了,还躲个劳什子,还
不滚过来就范。”
原来墨风早瞧出这妖物运使的是隐身之法,与雪姬当初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天眼过于伤身,
不能常使,便想了个从权的法子,用香灰丢掷妖物,破其隐身之法。
那少年断然不甘心乖乖受伏,他忽地蹬上了墙,迈上了几步,凌空高高跃起。棒槌正要居空迎
敌,未料到少年变招甚速,跃起只是虚招,随即落地后一个翻滚,径直躺在地上滑行着直冲棒槌而
来。
棒槌冷笑了一声:“鬼蜮伎俩,不值一提。”他立时左足抵住门框,右足膝盖直顶左腿膝弯,将那
少年下钻道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那少年见势不妙,再要调头已是不及,“哎哎哎~”尖叫着撞在了棒槌的腿上,如同一颗鸡蛋撞
在了大山上。
棒槌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提了起来,好似老鹰捉了只小鸡那么滑稽,赫然走出门来。
门外众人见了无不惊诧,竟然这妖物是个少年,看样貌真是难以分辨,莫不是谁家的少年郎偷
偷来恶作剧来着。
那少年见难以挣脱棒槌的掌控,忙向那两个道士求救:“两位道长,快救救我,不是说我帮你
们赚够了钱,便放我走吗?”
那瘦道士霎时脸色阴鹜,啐道:“呸,你这妖孽莫要含血喷人,我们正一道怎会与你们妖物为
伍,你若再胡言赖我们,我定然撕烂你的嘴。”
“哎~~不妨不妨,既然这么多乡亲街坊皆在这里,小兄弟,你便把他们怎么差遣使唤你的事一五
一十的言讲出来,我们会考虑放你条生路。”
那瘦道士急了,朝胖虎使了个颜色,两人便要冲将过来,宁不留活口也要阻拦他乱说一气。
墨风右手掏出一张符,倏地一甩,符咒便化为了灰烬,两道极小极小的雷电劈中了八仙台上的
香烛,转眼间那香烛便焦黑四分五裂了。
“给我站住!你们俩乖乖地在那里听,莫动,否则要被五雷劈中了便是你们命不好了。”
霎时那两个道士脸色发白,身周颤抖,不敢前越雷池半步。
那少年伶牙俐齿,便一五一十地将实情和盘托出:原来他是山中修行的一个小狐妖,道行尚
浅,只会使易与的狐隐之术。一日去村子里想捉只鸡吃,却被这两个道士撞破,他们见他法力低微好
欺负,便捉住他带在身边驱使。
在浔阳城时,偶听见墨风与棒槌两人为钱员外收妖,得酬丰厚。这两人便动起了歪心思,一胖
一瘦刚好冒充墨风他们骗取钱物。只是这妖物之事哪里会天天都有,家家都有,大半个月下来也一无
所获。
瘦道士灵机一动,想起这小狐妖会隐身术,便勒令他去百姓家里闹妖,他二人再以此来捉妖赚
钱,待他们暗中发出指令,那小狐妖便离开事主家里,自然财到妖除。
众人听了恨不得将这两个骗钱的道士碎尸万段,高声叫骂着退钱,赔偿家中折损。愤怒的人群如
潮水般涌了进来,陡然将那两个道士淹没了。
墨风与棒槌登然灵台一片空明,“总算将这两个害人精揪了出来,咱们也好早日上路去寻那神光
观。”
“师哥,那这小狐狸该咋个处置?”
小狐妖眼目中尽是单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道长,放了我吧,我不曾害过一个人,也
是被他们所逼,才去大家家中捣乱的。”
墨风点了点头:“它也是被逼的,心肠并不歹毒,放他走吧。不过孩子你记住,若是你以后修行
了厉害的本事,在人间为非作歹,那便想想今日,我们定不轻饶。”
小狐妖忙磕头作揖:“不敢不敢,那小的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他退了两步,渐渐地隐去了身
躯,没了动静。
棒槌无奈地笑了笑:“师哥,你说咱今年是犯甚么冲啊,怎么总是撞见狐狸,这是不小心捅了狐
狸窝吗?”
墨风也不禁怅然所失:“是啊,也不知道雪姬此刻怎么样了,是否伤养好了?”
两人出了书生家,信步踱到了集市,想是此事眨眼便传开了,众人对他两人礼遇有加,买马都比
别人便宜许多。
次日,二人骑上马匹,沿官道北上。不一日,便来到靳春县城。靳春县城地狭人稀,所到之处皆
见到些樵山农户,众人与道家知交甚少。他二人沿途向路人打听,可曾听过神光观的名号,皆回应未
有耳闻。
时节已近初夏,烈日当空,赤日炎炎,直烤得二人喉干舌燥,眼冒金星。棒槌耐不住了,指着天
空破口骂道:“这龙老贼真是奸诈狡狯,诓得我二人不远万里,四处觅这莫须有的道观。真没想到,
一时不慎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墨风也是汗流浃背,口渴难耐,忽然有一瓜农挑着西瓜担子匆匆路过,他赶忙上前问道:“这位
老哥,敢问这凤栖山上可有一座道观唤作神光观?”
那瓜农顿时止步放下了瓜担,沉吟了片刻:“这位道长,我在此处住了数十载,从未听闻过神光观的
宝号。”
那棒槌一见西瓜,更是走不动道儿了,他对着瓜农说道:“老哥,买两个熟瓜解解渴。”说完,
挑拣了两个瓜,一个递给墨风,另一个破开兀自大吃了起来。
墨风心中灵光一闪,遂问道:“老哥,那这凤栖山中可有道观?”
那瓜农略一思索,脱口答道:“哦,要说道观,还真有一座,山腰处有一荒废了多年的道观,常
人都不曾留意,因我常从那儿路过,故而知晓,似乎那观里藏着个疯子,常听见疯言疯语和古怪的声
响。疏不知那里可是二位道爷欲寻的所在?”
棒槌早已满嘴填满了瓜瓤,汁水横流,兀自含糊不清地说道:“疯子?破道观?这是甚么名堂。
墨哥你该不会想去吧?”
墨风嗯了一声,闷声吃起了瓜。
不多时,二人蓄足了精神,体力几复,循着瓜农所示来到了半山腰处。只见此座荒废道观的观门
歪斜,红色的墙土成片脱落,摇摇欲坠的牌匾上只有一个观字依稀可辨。刚进得观门,便发现院内的
杂草足有齐腰深,放眼望去尽皆是一片破败之象,似常年失修,早已无人问津。
棒槌刚迈进正殿,屋内登然落下一片土尘,直呛得他咳嗽不止。他满腹牢骚,埋怨道:“龙老贼
这厮坏水真足,消遣我兄弟俩,这鸟不拉屎的绝地,甭提恩师的线索了,连个会喘气的活物都
不一定能寻着,唉~~算是穷忙活一场。”
墨风四下里张望半晌,手指摸了摸贡台上的灰尘,他若有所思道:“这儿不是空观,你且瞧这地
上的稻草堆,分明是近日才迁移至此处的,定然有人寝过。”
棒槌露出憎厌鄙夷之色,捏着鼻子说:“师哥,即便有人住,也是方才瓜农所提的疯汉,这腌臜
污秽之所,实不宜久留。且都不知这是不是神光观,我们不如去找家客栈住下,从长计议,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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