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的“碰头会”一散,大臣们如同被瘟疫追赶的鸭子,嗡地一下涌出殿门,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有惊愕,有茫然,更多的则是怀疑。
“陛下今日……莫不是受了煤山那番惊吓,有些神思不属了?”一个老侍郎压低声音,眼神飘忽。
“何止不属!‘碰头会’?‘捡重点’?闻所未闻!简直是……粗鄙!”另一位言官吹胡子瞪眼,显然被朱小由那套现代会议模式噎得不轻。
“话糙理不糙啊,老夫倒觉得,有些话虽不中听,却也点到了痛处。”一个相对年轻的官员小声嘀咕,立马招来几道不满的目光。
温体仁走在最前面,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袖中的手却微微攥紧,皇帝脖子上的勒痕和那双异常锐利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新皇帝,透着一股邪门劲儿。
朱小由回到养心殿,王承恩赶紧端上早已备好的温茶。他灌了一大口,嗓子舒服了些,但心里却不轻松。刚才那通嘴炮,骂得是痛快,可顶多算个下马威,治标不治本。这帮老油条,阳奉阴违的本事怕是早已炉火纯青。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咸鱼翻身”阶段性目标——“立威朝堂”已部分达成。】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试图进行制度性变革,【改革尝试】系列任务开启。】
【任务名称:绩效考核的雏形】
【任务目标:成功颁布并初步推行一项针对官员的考核制度。】
【任务奖励:根据成效发放王朝健康度、民心指数及随机道具。】
【失败惩罚:王朝健康度下降,宿主个人威望降低。】
“绩效考核?”朱小由眼睛一亮。这玩意儿他在熟悉不过了,KPI、OKR、360度评估……程序员的噩梦,但用来治这帮摸鱼的老官僚,似乎再合适不过!让他们也尝尝被指标支配的恐惧!
说干就干。朱小由让王承恩取来笔墨纸砚,屏退左右,开始奋笔疾书。他肚子里那点可怜的文言文墨水根本不够用,索性破罐子破摔,半文半白,夹杂着大量他自己才能完全理解的“现代术语”,开始草拟一份《大明官员绩效考核试行草案》。
什么“岗位职责说明”、“月度KPI汇报”、“廉政指数”、“办事效率评估”、“年终述职报告”,甚至还有“末位淘汰预警机制”……他越写越起劲,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给团队制定项目计划的夜晚。为了让这些老古董更容易“理解”,他还特意在一些词旁边画了些简单粗暴的“图释”,比如“摸鱼”就画了个小人钓鱼,“贪腐”就画了个钱袋子被打叉。
写完之后,朱小由自己端详了半天,嘿嘿一笑,这玩意儿,够“沙雕”,也够劲爆!
翌日,卯时刚过,皇极殿。
大臣们垂手立着,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他们已经听闻风声,说皇上昨夜在养心殿秉烛夜书,不知又在琢磨什么“新花样”。
朱小由精神头比昨日好了些,至少脖子上的勒痕不那么刺痛了。他示意王承恩将一份墨迹未干的“草案”分发给几位内阁及六部重臣。
“诸位爱卿,昨日朕说了,要解决问题。问题在哪?在人浮于事,在效率低下,在权责不明!”朱小由开门见山,“所以,朕连夜琢磨了一个法子,名曰‘绩效考核’。简单说,就是以后评价诸位,不再只看资历,看嘴皮子,更要看实打实的政绩!”
大臣们接过那份薄薄几页纸,初时疑惑,待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煞白,最后转为难以置信的酱紫色。
“岗位职责……KPI……廉政指数……这,这都是何物?!”
“月度汇报?年终述职?我等寒窗苦读,报效君王,岂能与商贾工匠般计较考评?”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此举与市井小儿之戏言何异!”
“末位淘汰……这是要将我等官员视为何物?!”
一时间,整个皇极殿如同炸开的油锅,嗡嗡的议论声变成了愤怒的声浪。这“绩效考核”的条款,在他们看来,每一条都是对士大夫阶层的莫大侮辱,每一句都像是在刨他们的根基!祖宗法度何在?圣贤体统何在?
“肃静!”朱小由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殿内稍稍安静了些,但一道身影排众而出,正是内阁首辅温体仁。
温体仁手持那份“草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躬身行礼,语气却异常强硬:“陛下!臣以为,此‘绩效考核’之法,万万不可推行!”
“哦?温爱卿有何高见?”朱小由眯起眼睛。
“陛下,”温体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朝自有立国以来之典章制度,皆乃太祖太宗皇帝与历代先贤心血所凝,岂可因陛下一时之念,随意更张?此所谓‘绩效考核’,名目怪诞,用词粗鄙,将朝廷官员与胥吏等同,以商贾之法度量臣工,实乃动摇国本,乱我大明祖宗法度之举!若强行推之,必使人心浮动,纲纪紊乱,非国家之福!”
“臣附议!”
“温阁老所言极是!此法荒谬绝伦,请陛下三思!”
“祖宗之法不可变!圣贤之道不可违!请陛下收回成命!”
温体仁话音刚落,下方立刻跪倒一片,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如浪潮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龙椅上的朱小由淹没。
朱小由坐在那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巨大阻力。他预料到会有反对,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如此统一。这些平日里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官员,在触及自身核心利益和传统观念时,竟能如此“同仇敌忾”。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身为皇帝,并非可以为所欲为。这看似至高无上的权力,实则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绊着。
改革之路,才刚刚踏出第一步,便遭遇了如此强烈的反噬。
朱小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心中那股初来乍到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迅速冷却。
这“绩效考核”,难道真的要胎死腹中了?他的皇帝职业生涯,刚开局就要面临如此巨大的滑铁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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