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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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二年冬至,青溪县的梅树开着妖异的红花。方七佛摸着兄长方肥冰冷的手腕,那道刻着斩邪的刺青已被剜去,伤口撒着盐粒,与三年前他们在矿场被官军烙字时用的一模一样。

他替方腊试火药,暗桩的密报浸着梅香,却被当作妖人惑众的祭品。方七佛盯着灵堂白幡,幡角的替天行道四字被风扯出裂口,露出底下父亲临死前写的忍字——那是被方腊砍断右手前,用左手血写的劝降书。

三更梆子响时,后窗飘进半片金叶子。正面光世二字用飞白笔法,背面刻着穿山甲与锚形暗纹——正是枢密院密使童贯给刘光世的联络符。方七佛摸着金叶子边缘的锯齿,想起十五岁那年,刘光世曾在兰州城头抛给他半块饼,饼里藏着官军布防图。方兄弟可想报仇?刘光世的亲卫掀开风门,狐裘上的雪粒落在方肥遗像上,我家将军说了,青溪县的硝石矿脉图,比十万大军都值钱。亲卫袖口滑落的玉佩,雕着的正是方肥生前所养的鎏金雀。

腊八夜,方七佛跟着亲卫摸进官军辎重营。刘光世坐在胡床上,案头摆着方肥的鎏金雀香炉,炉灰里混着未燃尽的密信残片,方肥通敌四字刺得他眼眶生疼。令兄之死,是方腊心腹郑魔王的主意。刘光世推过酒盏,里面浮着三颗梅蕊,正是方肥最爱喝的踏雪寻梅,但童贯那厮想借刀杀人,让你们兄弟相残。他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与方七佛小臂上的火药灼伤形状相同——那是当年兰州城破时,两人一起炸断的西夏铁索。

地道里的硝石味越来越浓。方七佛摸着岩壁上的刻痕,那是他与方肥儿时躲官军的藏身之处,每道刻痕都深及指节。当指尖触到第十三道刻痕时,暗门突然打开,里面堆满方腊新制的霹雳火球,引信上系着的红绳,正是方肥未婚妻的陪嫁。“明日卯时,郑魔王会来查军火。刘光世塞给他半卷舆图,布防图藏在硝石堆第三层,取图后放把火,我在外围接应。他忽然抓住方七佛的手腕,当年在兰州,你替我挡过一箭,这次算还你人情。

卯时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如刀割。方七佛掀开第三层硝石,却见布防图下压着方肥的绝笔信:七弟,方腊要炸的不是官军,是青溪百姓的田!字迹被水晕开,旁边画着冒烟的粮囤——那是去年秋天,方腊以屯粮抗宋为名烧光的十八个村落。

地道外突然传来喧哗。郑魔王的笑声混着铁链响:方七佛,你以为刘光世是来救你?火把照亮甬道,两侧墙壁竟嵌着数百具骸骨,每具胸前都挂着通宋的木牌,其中一具手腕上,还戴着方肥送给他的狼牙手串。

“刘光世那厮早和童贯通气了,郑魔王的九环刀抵住方七佛咽喉,刀环上串着的耳坠,正是方肥未婚妻的遗物,他们要的不是布防图,是借你的手烧了青溪的存粮,好让百姓饿死,再栽赃给我们!炸药的引信突然爆出火星。方七佛看着刘光世点燃的火把越来越近,忽然想起方肥信里的最后一句:硝石遇火会炸,但混着草木灰......他抓起一把硝石撒向火把,蓝色火焰骤然变成紫色,那是方肥生前说过的哑火之兆。

刘光世的脸色在火光中骤变:你居然知道......话未说完,方七佛已将布防图塞进他怀里,反手抽出郑魔王腰间的火折:替我告诉童贯,青溪的每粒硝石,都记得你们杀过多少百姓!

寅时的爆炸声震碎寒梅。方七佛望着冲天火光,那不是官军期待的焚城之火,而是用方肥留下的哑火之法,将霹雳火球改成的照明弹。火光中,他看见青溪百姓举着农具涌来,他们腰间系着的,正是方肥生前偷偷分发的避火符——那其实是教他们识别官军奸细的暗号。

雪停时,刘光世握着烧剩的布防图站在营外。图上用朱砂圈着的不是硝石矿,而是方腊藏粮的地窖,旁边批着方七佛的血字:兄仇已报,民心难欺。他摸着袖口的烧伤疤痕,忽然想起兰州城破那日,方七佛背着他跑了三里地,怀里始终护着的,是半袋给百姓的赈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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