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晨雾还未散尽,涌金门外的打渔人便被一声惊叫划破了寂静。浑浊的潮水裹着具肿胀的尸体撞在石阶上,腥臭的江泥顺着那人破烂的衣襟往下淌,腰间半露的鱼符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光。
水、水军都统制!老渔翁哆哆嗦嗦地指着鱼符,上面水军都统制六个篆字已被浪啃得残缺不全,歪斜的笔画拼凑出骇人的水鬼统制。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慌忙划十字,有人抓起供桌上的香灰往身上撒。
鲁智深赶到时,尸体周围已燃起辟邪的艾草。这位花和尚一脚踹开挡路的道士,禅杖咚地杵在青石板上:都给洒家让开!艾草浓烟中,他望着阮小七紫黑的脸,脖颈处那道青紫勒痕像条扭曲的青蛇。
“小七兄弟...鲁智深喉咙发紧。他蹲下身,用禅杖轻轻拨正阮小七半阖的眼皮。突然,他猛地拽起尸体,浑浊的眼珠里赫然映着座嶙峋的假山——那是艮岳独有的太湖石,石身上密布的孔洞像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几个妇人当场瘫坐在地。鲁智深却死死攥住鱼符,粗糙的掌心传来刺骨寒意。他记得清清楚楚,阮小七随童贯平定方腊后便归隐石碣村,怎会突然死在钱塘江,眼珠里还映着远在汴梁的艮岳?
走!鲁智深扛起尸体大步流星往回走,袈裟下摆扫过艾草灰烬,扬起一片呛人的烟尘。身后,百姓们的议论声追着他:听说艮岳的石头都是从江南运去的...莫不是水鬼索命?那些石头底下埋了多少冤魂
回到寺院,鲁智深把尸体往禅房一放,抄起酒葫芦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虬须往下淌,他盯着阮小七肿胀的手指,突然发现指甲缝里嵌着些暗红碎屑——不是血,倒像是朱砂。
“智真长老!鲁智深撞开禅堂大门。老和尚正对着铜镜擦拭佛珠,镜中倒映的身影却诡异地朝他笑了笑。鲁智深揉了揉眼,再看时,镜中只剩自己狰狞的脸。
施主可是为阮小七之事而来?智真长老头也不回,艮岳的石头,每一块都沾着江南百姓的血。当年花石纲之祸,多少人被铁链锁着去采石,活活累死在山里。他转动佛珠的手突然顿住,阮小七死前,怕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鲁智深抄起禅杖冲出去,正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抬着口黑棺翻墙而入。棺木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哪里跑!鲁智深大吼一声追了上去。追到后园,却见黑棺倒在井边,棺盖大敞,里面空荡荡的。井水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却有双惨白的手从井底伸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洒家怕你不成!鲁智深挥杖砸向水面,溅起的水花中,他恍惚看见阮小七浑身湿透站在艮岳的假山上,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刻有水鬼统制的鱼符。
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智深冲回禅堂,却发现智真长老已圆寂在蒲团上,手中紧攥的佛珠断了线,散落的珠子在地上滚成个冤字。
当夜,鲁智深背着阮小七的尸体摸进了艮岳故址。月光下,那些太湖石仿佛活了过来,孔洞里传出阵阵呜咽。他把尸体放在最大的那块石头前,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小七兄弟,若真是冤魂索命,就给洒家指条明路!鲁智深的吼声惊飞了夜枭。寂静中,阮小七的手指突然动了动,鱼符从他怀中滑落,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水鬼统制。
假山深处传来阵阵冷笑,无数惨白的手从石缝中伸出。鲁智深握紧禅杖,袈裟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知道,这场与冤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阮小七瞳孔里的艮岳假山,正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朝廷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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