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 章 立政殿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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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初?立政殿。长孙皇后放下笔洗,目光落在李丽质腕间的镯子上:“乐儿,今日来可有什么事情?”

李丽质说到:“母后瓷器工坊是儿臣用内帑的钱和房遗爱一起创办的,四哥凭什么要来强我的生意。”

长孙皇后忽然抬手,示意女官退下。殿内顿时只剩母女二人,鎏金香炉中飘出龙脑香,与李乐身上的釉料气息混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和谐。

“昨日魏王求见,说要在洛阳建官窑,专供皇室用瓷。”长孙皇后指尖轻叩案几,“他还说,安济窑的瓷器‘贱价乱市,有辱天家体面’。”

李乐猛地抬头,只见皇后眼中映着窗外的竹影,明明灭灭,如同窑中跳动的火苗。她忽然想起房遗爱说过的话:“皇家最怕什么?最怕民心所向,不在宫廷。”

“母后,”她膝行半步,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安济瓷为何抢手?因它不贵、不矜、不矫饰。百姓捧着三贯钱的茶盏,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匠人烧着十贯的梅瓶,能刻下自己的名字。这样的瓷器,才是大唐气象。”

长孙皇后静静听着,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李乐这才惊觉,皇后的掌心竟有些凉,指腹上还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乐儿,你可知陛下为何宠爱魏王?”长孙皇后轻声道,“因他像极了年轻时的陛下——文采斐然,胸有丘壑。但陛下也常说,泰儿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

“民心。”皇后指尖拂过她腕间的镯子,“当年陛下玄武门之变,靠的是将士用命;贞观之治,靠的是百姓归心。魏王若想走得远,须得明白:皇权不是金銮殿上的龙椅,是千万人托起来的山河。”

李乐屏住呼吸,只觉皇后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正在打开一扇她从未见过的门。她忽然想起房遗爱在窑场说的话:“乱中求变,变则通。”此刻想来,这“变”字,竟与皇室的权衡之道不谋而合。

“母后,”她低声道,“安济窑愿为皇室特制‘贞观御瓷’,每只瓷器底部刻‘贞观年制’款识,专供宫廷赏赐之用。但有一个请求——”

“说。”

“请母后为安济瓷赐名‘亲民’,并昭告天下:凡购得‘亲民’瓷者,可凭碎片至官窑换取修补券。”李乐直视皇后,“如此,既显天家仁德,又断了黑市炒作的念想。”

长孙皇后闻言一愣,继而轻笑出声:“好个‘凭碎片换修补券’。乐儿,你这主意,可是房遗爱教的?”

李乐脸颊微热,却不否认:“他说,瓷器碎了尚可补,民心散了难再聚。”

殿外忽然传来鸽哨声,一只白鸽掠过琉璃瓦,翅膀投下阴影,在皇后的衣袂上晃成一片白影。长孙皇后松开她的手,转身从多宝阁上取下一方玉玺——那是太宗亲赐的“皇后之玺”,螭虎纽,白玉质,边角还带着常年摩挲的温润。

“明日早朝,我会让女官将‘亲民瓷’的样件呈给陛下。”她将玉玺轻轻按在李乐掌心,“但乐儿,你须记住:这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权衡。房遗爱若想在商道上走下去,终究要学会与虎谋皮。”

李乐攥紧玉玺,只觉白玉沁着皇后的体温,竟比窑中的火炭还要灼热。她忽然想起房遗爱案头那半片瓷坯书签,边缘虽碎,却打磨得温润如玉——原来有些锋芒,须得藏在温润里,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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