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掀起额前碎发，许亦森没来由想着这敞篷天窗要是下雨了怎么办。但沈宜欢脚踩油门，卡着被罚款的边缘掠过街头巷尾。
象征着郊区的灰白色逐渐被霓虹灯遮掩，鳞次栉比的高楼数量越发繁多。沈宜欢忽然问他来没来过这边，脸上笑得很奇怪。
许亦森不明所以：“没有，配不上，没那个钱。我之前大哥说，这区里一块砖头，都他妈值一万。”
“差不多吧，寸土寸金的地界，这还只是边缘呢。回头有机会，我带你往核心走一走。反正迟早的事。”
许亦森疑惑：“迟早什么？”
“你迟早会来这儿，你看…霓虹灯飞上去了，这才是真正的宁海。”
拐过最后一个路牌，许亦森眼前忽然炸开纷繁的彩色。现代化的建筑，设计感十足的外围，像一条流动的银河，蛇身盘踞之中的广场上，俊男靓女不计其数。
“谈过恋爱吗？”沈宜欢问出口又笑，还是那样隐晦的笑，“……哦，不对，你这张脸——我该问你谈过几个，谈过多少？”
“三段。”
“嗯…一段白月光，一段大学，一段入社会。情场混得不少啊，都会拿套路搪塞人了。”
“我没骗人，也没必要骗。”许亦森心头仍笼罩着阴云，假若三天后自己真的付不起房租，也只能回老家了……
可老家，又有什么能来快钱的工作呢？
小城小地，勉强混日子罢了。
“你有事。”
许亦森被这话顶了下思绪，下意识回应：“什么事？”
“反正你心里肯定有事。”
沈宜欢降下车速，最后停在原地等红灯。她侧过头看着那男孩，居家白色长衬被座位压出引人遐想的褶皱，一开口比引擎声稍微大一点音量：
“……不然你不会上我的车。”
许亦森靠到靠背上，手指扯扯沾染汗渍的衣领，也是笑：“那沈大忽悠，你再算算，我有什么事？”
沈宜欢还真摆出算命先生的架势，趁他不注意拉过他手掌，煞有其事在上面圈圈画画：“你看啊，你这事业线中断，应该是被开除了…而且还缺钱。”
许亦森不置可否应和着：“是啊是啊，这事半个酒吧的人都知道了。”
“但我不一样。”绿灯亮起，沈宜欢脚踩油门，“我能让你挣到钱。”
老话讲香车配美人，特别是这美人坐在驾驶位上。一路飞驰而过，许亦森注意到无数目光落在沈宜欢身上，她像被聚光灯包裹着。
没来由地，他说你肯定很出名。
“哦？”沈宜欢目视前方道路，只歪歪脑袋，“…那你猜猜，我是什么职业？”
“明星吧。”许亦森手指点点她脸上的口罩和墨镜，“……还是一线明星，每一单生意交的税都比我税前工资多的那种。”
“猜错了。”
沈宜欢得意地仰起头，像夜行黑猫般神秘而娇纵。许亦森目光顺着她脖颈流淌而下，却很有分寸地停止在超出陌生人关系的部分。
沈宜欢也是乐：“看啊，怎么不看了。”
许亦森摇头：“不太想看了。”
沈宜欢忽然扬眉：“怎么，质疑我？”
“万一你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要杀我，我可冤枉。”
沈宜欢听他说起女朋友，噗呲一声笑出来，不忘减缓车速：“啊…你说舒珑啊，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穿一条裤子那种。”
许亦森想起刚才那位着装前卫的短发女孩：“你和她怪不一样的。”
“怎么说？”
“你是看上去离我很近，实则很远。她是看上去离我很远，却能很轻易地触碰到。”
听见这句话，沈宜欢脸上笑容顿了一小下，再开口时语气极不明显地带了点玩味：“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你想象中的我是怎么样的？”
“不重要了。”
沈宜欢伸出白皙手臂冲别墅区门卫打个招呼，园林般的景致落入许亦森眼眸。她指指不远处最高最明亮那栋楼，说那是我的房子。
许亦森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草根，稳住心思已是不易，直到两人迈进别墅里，许亦森才问了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说那是家呢？”
沈宜欢侧过头：“我四海为家。”
这女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沈宜欢无论干什么都给人一种极有底气极有依仗的感觉。像是这天下就该顺着她的意思来，稍有半点逆境都是稀世奇闻。
许亦森：“你没有想过，万一我是坏人，你在我面前露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吗？”
“想过。”沈宜欢背对着他操作咖啡机磨咖啡，“…但你不像那种人。”
许亦森：“像不像不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
沈宜欢转过身笑：“你长得不赖，真要是那样，我也不算吃亏。”
许亦森从小混社会，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这种一眼看破人伪装的本事，可他第一次失利了。
他真看不出沈宜欢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中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
“你要不还是拉我嘎腰子去吧。”许亦森笑对她，“…要不然待在你身边，我还真有点害怕。”
沈宜欢靠在别墅吧台上，侧头看他眼睛：“嘎腰子多可惜，换不出几个钱，说不准我还得进去。你要卖，不如卖点更值钱的东西。”
许亦森神情复杂：“什么？”
“色相，哦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沈宜欢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个平板，递到许亦森面前。她一边在宽敞的客厅中踱步，一边和他介绍：
“直播这东西…现在在国内还是一个新兴概念。干这一行的人少，特别是现实主题的，除了搞段子以外，基本没什么能看的，这就叫市场空缺。”
沈宜欢手指点点许亦森浓密的头发：“我要把你培养成第一批流量网络红人。说直白点，就是让你…靠人设和名气挣钱。”
“人设、名气……”许亦森远远没接触过这些，有点发懵。
沈宜欢：“没关系，你现在不懂正常。一回生二回熟，我带你直播一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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