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啊,真不是哥哥不帮你。我这社交圈子你也清楚,认识的人都集中在二里地之内,真没啥能帮上你忙的啊。”
“你说这什么红,什么流量的......哥也没接触过啊。你说那个女人话说的真假,哥也分不清呀...”
许亦森肩膀夹着手机,把白衬衫边缘的汗渍擦了又擦。他手上动作很迟缓,脸颊笑意也是生硬地保持着。
等他意识到周围只有自己,他不必绷着脸时,已经到了晚上。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扫过手机上的短讯。
那个名字很生疏,像是好几千年没看到了。
宋希:见一面吗?
毕竟是宁海,哪怕在郊区,还是有几家可以充当门面的小酒馆。许亦森骑着共享单车过去,宋希从汽车副驾驶上下来,身上披着一件淡咖色的外衣。
她身后的男人轻轻搂过她的腰,咬耳对她说了些什么。许亦森很安静地看完全程,最后清淡笑笑:“好久不见。”
宋希细眉微挑,似是讶异于许亦森反应之平静。她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白皙手掌擎着那张卡片递到许亦森面前。
她的笑容淡淡的,带着点天寒地冻的锐利:“我跟刘哥打听过了,你现在过得不好,缺钱,离开我之后,你果然管理不好自己的生活。”
许亦森抬眸扫一眼那卡片:“你什么意思?”
宋希拉过他衣袖,把银行卡拍在他手里:“这里面的钱包括叔叔阿姨给我的,还有所有你给我买过的礼物折现...不过,你也确实没给我买过多少值钱的东西。满打满算也不多。钱收好了,从此之后,你和我毫无瓜葛了。”
许亦森望了一眼她身后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你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祝福你。”
他没有和沈宜欢说谎。从娘胎里爬出来到现在,他有三段感情。
其中时间最长的是和宋希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初中就认识了,机缘巧合一直没走远,自然而然到了一起。
他很清楚宋希的脾气,自己就算不收那张卡。她也会把卡放在地上,单方面武断地断绝同他之间的所有联系,就像当时她不流一滴泪离开自己一样。
她想要奢侈品,想要出入光鲜,想要无数人艳羡与尊重的目光。
许亦森盯着烟气飘飞,忽然自嘲笑笑。
可这些东西哪里是一个穷小子给得起的呢,何况是一只本就被重重债务压弯了脊背的骆驼。
他能做的只有接受,接受爱情腐烂,接受童话易碎的事实。
他在路边坐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带宋希来宁海。
没有那些灯红酒绿的诱惑,没有那种肆意汹涌的物欲,他们的感情会维持更长时间吗?
许亦森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眼下有更紧要的事,他在宁海的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两天后就要不属于他了。
现在和当时不一样,所有大额钱都是母亲的医疗费。他不会去动,也不该去动。
三天,几千块钱...
许亦森拨弄着通讯录上为数不多的名字,其中要么是同他走南闯北仍然命苦的兄弟,要么是场面上的点头之交。
抓马的是,哪怕他要拉下面子去借钱,都不知道该向谁开这个口。
一根烟、两根烟......他抽着抽着忽然往烟盒里一摸,里面空空如也,反而沾了一手劣质纸壳的白灰。
他随手把烟盒丢进垃圾桶里,却从口袋里顺出一片硬邦邦的卡。
上面的名字再度映入眼帘,安然传媒,沈宜欢。
别墅、豪车、名牌衣服......如果真是为了哄自己去噶腰子,这也太下得去血本了。而且就算把他整个人拆了卖了,在宁海这么个吃人的城市,又能值几个钱呢。
“你想好了?”
“没想好。”许亦森咳嗽两声,烟有点呛了。
“那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走投无路了。”
“……”
许亦森听见那头音乐声逐渐消失,归于一声关门的闷响。他能想象沈宜欢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是玩味且疏懒的。
从第一次和她见面,许亦森就知道。
沈宜欢譬如窝在繁华都市的一只狐狸,她左右逢源,千娇百媚,同他相遇时也是游刃有余。
许亦森知道她肯定想要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这次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在宁海,如果你没有钱,办法是很难有的。
这次来接他的是舒珑,她依旧是那身皮衣,老在跑车边像要割谁的眼,气势锐得不像话。
舒珑说,真没想到她会看上你。
许亦森笑了,看上什么?
舒珑摘下墨镜,冲他点点:“穷小子一路逆袭那是做梦,你想要上去,比登天还难。”
跑车裹起宁海成的夜风,一两滴雨砸在许亦森耳朵上。舒珑不时回头看他,突然开口:“许亦森,这车倒是能关天窗,但我不想关,有意见?”
“不关天窗会淋雨。”
“冒雨开车才有格调。”
许亦森把这理解成有钱人的恶趣味,不置可否笑笑:“我现在小命都被拿捏在你们手里,哪敢有什么反抗的。”
舒珑也不跟他争辩,握紧方向盘:“那就坐稳了,要加速了。”
引擎声贴地,又像在他耳边炸响。许亦森在想如果这辆车是他的,他兴许会开得更快,因为只有在这种恐怖的速度上,宁海的一切才会变得虚幻而美好。
宁海该是繁华的,而不是那三天两头就要拼命去搞的房租,和见义勇为都做不起的无奈。
雨越来越大,车速也终于慢了下来。舒珑把车停在路边,拍拍许亦森面前的座椅:“哥们,腰子怎么样,不冷吧?”
许亦森笑说你在挑衅我?
舒珑也笑:“不敢,你是沈姐盯上的人,谁敢动你啊。不过,你脸不错,有兴趣可以出去碰一碰。我请客。”
两人留了通讯号,许亦森却很清楚这些都是虚浮的。他仍然是个无业游民,可舒珑最次也是一个跑车车主。
何况自己有求于人,平等对话的基础都不在。
许亦森摆弄着手机,脖颈被雨淋湿,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声音浅浅的:
“怎么,她刚走,就怀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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