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森还不至于昏头到记不住声音，何况如沈宜欢这般好听。
他回过头，意料之外地吓了一跳。
沈宜欢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裙，惺忪睡眼波澜不惊，只是瞳仁被路灯照出昏暗的光，像打了层眼影。
能把睡衣穿成T台走秀的，许亦森见过，却没见过这T台这么高，这么大。
“看来我低估你了，前两天还不敢看，现在就直勾勾的了。该说本性毕露，还是你成长太快。”
沈宜欢饶有兴味咬咬指尖，伸手抓住他领口把许亦森从雨中拉回来，别墅门口高高屋檐下，两人对视无言。
“你打算在这里站上一晚上，还是到我房子里洗澡换衣服，我们接着聊赚钱？”
干净的浴缸、明亮的空间、银色雕花的花洒……许亦森看过一样又一样洗浴用品，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过分荒唐的梦。
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身子骨被炸开一个寒颤。他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而自己的命运，就这么寄托在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身上。
“我家里备了几件男士浴衣，各种款式都有。但一直没用上，有点旧，你凑合穿。”
许亦森换好衣服了讶然看了她好半天：“……你为什么会在房子里放这种衣服？”
“嗯…以备不时之需么。”沈宜欢端来两杯热咖啡，其中一杯推到许亦森面前，顺道递过去一份厚厚的文件，
“上面的条款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许亦森也没客气，轻抿了一口咖啡，热气暖到胃袋里：“这合同……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把你签成我们安然传媒的主播，啊…你可以理解为卖身契。签了这个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许亦森苦笑：“沈姐，你可别玩我了。我混到这个份上，说不好能干出什么狠事呢？”
“吓唬我？”沈宜欢眼眉一挑，“…连看漂亮女人都要犹豫的男人，还能有多大胆。你要看不懂直接签了得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坑的么？”
这话说的……
许亦森抽了根签字笔，慢吞吞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工整的楷体，很衬这个合同的分量。
沈宜欢接过合同，满意点点头，哼了一声：“银行卡号。”
“啊？”
“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许亦森沉默一会儿，还是依言照做。
【您的银行卡到账30000.06元。】
手机上忽地弹出短信，许亦森瞳孔微缩，再看向沈宜欢时双眼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沈姐，你这是？”
“什么姐姐姐的，都把我叫老了。少随舒珑叫，她才多大……咱俩差不多年龄，你叫我全名，或者宜欢都行。”
“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
“对我来说是。”
听见这句话，许亦森眼眸忽然好暗，“三万块钱，能支撑我妈将近一个月的治疗费用，让我安安稳稳地过个一年——这不是小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小钱……”
沈宜欢盯了他一会儿，捂了下嘴巴算作道歉：“对不住，但在我心里，你的能力远不止这个价。这钱，就算我占便宜了，先把你拉到我队伍里。”
许亦森不理解：“我就是个普通人，你看上了我什么？”
沈宜欢笑着坐近些，那不算浓郁但足以诱人的香水冲入许亦森脑海，连带着模糊了接下来的话：
“不礼貌地说，我调查过你。为了母亲医疗费，选择来大城市挣钱打工。吃得了奔波的苦，这是坚韧。”
“辗转多地，结交了不少兄弟，却始终保持分寸。不沾染那些不良习气，这是自律。”
“还有就是前两天，为了一个素昧平生女孩的未来出手，这是良心。”
“一个有毅力、有自律、有良心的人，如果走不远，就不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宁海的问题。”
许亦森的瞳孔随着她这番话越来越颤，沈宜欢却视若无睹，斩钉截铁般落下最后一句话，
“你不觉得…是宁海有错吗？”
沈宜欢看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算作缓冲，轻柔笑笑：“更何况，这么好的人，还有这么一张好打磨的皮囊。”
许亦森很艰难地平复心绪：“…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感谢恭维。”
“你说是就是吧，那现在呢？还觉得我在逗你玩吗？”
许亦森越发迷惑：“沈姐——沈宜欢，那你要我干些什么呢？演戏吗？”
沈宜欢失笑：“你还真看得起我…嗯，不过说来也差不多。大概逻辑我已经跟你说了，具体要干的事，明天做一做就知道了。”
她指指许亦森刻意遮盖却依旧明显的黑眼圈：“你今天没休息好，先回去睡一觉。”
许亦森看了半天银行卡上的余额，终究叹了口气扭头要走了。沈宜欢却再次喊住他，
“别觉得我在施舍你，如果连你都看不起自己了，在宁海，就没人看得起你了。”
回去的路上，头脑阵阵发凉。司机师傅照例一言不发，摇曳的灯光下，许亦森脸颊像镀了一层霜。
“妈这五万多块钱是我攒的，你先拿着……千万别省医疗费，吃吃喝喝也别太讲究…”
“孩子，别太累了。妈不要这么多钱，妈就想你好好的。”
许亦森和母亲聊着聊着红了眼眶。司机师傅听到他发哽咽声，回过头看了眼他亮起的手机屏幕，略微吸气：
“小兄弟，也是外地人？来这边打拼的？”
“嗯。”
“听哥一句劝，宁海没什么好的。哪啊，都不如咱家。”
许亦森按住心思，点点头：“家……”
司机大哥趁着等红绿灯功夫，怅然若失：“你现在年轻，觉得搞钱最重要。他妈的，要是钱太多了，没有家人，你又与谁共享呢？”
“别混到最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许亦森温声称谢，到了筒子楼外围也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只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漂流。
卡里还剩不到一万，交完房租后刚刚好够他生存。
但刘哥的钱是要还的，沈宜欢的钱更是烫手的山芋。
未来究竟如何呢？
是福是祸，许亦森一无所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