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钝痛像烧红的铁钉钉进骨髓，林夜睫毛剧烈颤动两下，指节在水泥地上抠出白痕。
仓库里霉味混着苏璃发间残留的雪松香钻进鼻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松开了抱她的手——此刻她半倚在墙角，额角渗血的伤口正往下淌，把米色衬衫染出暗红的花。
“苏璃？”他喉咙发紧，伸手去探她颈侧。
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皮肤，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们切断了外围电路。”琳达把狙击枪从窗缝收回，发尾沾着的玻璃碴子簌簌掉在肩头，“方正不见了。”
林夜的手顿在半空。
三小时前他们潜入仓库时，方正还守在门口，说“我盯着，你们放心”。
此刻门侧的木凳歪倒在地，墙角那袋方正从便利店顺来的虾条撒了一地，红色包装纸被风卷起半角，像只垂死的蝴蝶。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林夜摸出手机的动作几乎是发抖的。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剧烈收缩——是方正的号码，短信只有一行：“他们抓住了我，快离开这里！”
“操！”他一拳砸在墙上，石灰簌簌落进领口。
苏璃的手指突然勾住他手腕，他低头，见她眼尾泛着青，却还在努力扯动嘴角：“别……慌。”
“琳达，带苏璃先走。”林夜扯下外套裹住苏璃，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瓷，“暗河的追踪器在我掌心，他们冲我来的。”
“你疯了？”琳达转身时战术靴碾碎一块玻璃，“方正被抓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现在——”
“现在必须有人当饵。”林夜打断她，掌心的芯片还在渗血，“我吞噬过暗河研究员的记忆，知道他们追踪信号的频率。”他扯下衬衫下摆缠住手掌，血珠透过布料渗出来，“你们往南，我往北，三公里外废弃工厂汇合。”
仓库外传来金属切割般的刹车声。
琳达咬了咬后槽牙，弯腰把苏璃打横抱起：“二十分钟，超时我就炸了这破仓库。”
林夜望着她们消失在后门的背影，转身踹开前门。
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七辆黑车呈扇形围了半圈，车灯刺得他眯起眼。
最前面的轿车降下玻璃，陈启明的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指尖夹着的雪茄明灭：“林少，跑什么？我们老板说，想请你喝杯茶。”
“茶里掺了氰化钾吧？”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冲向左侧的绿化带。
子弹擦着耳尖飞过的瞬间，他想起半小时前吞噬的雇佣兵记忆——那些在中东沙漠里摸爬滚打的日子，那些如何在三秒内判断弹道、利用掩体的本能。
他就地一滚避开第二枪，抄起块砖头砸向二楼的狙击手，在对方调整角度前跃上围墙。
“追！别让他跑了！”
身后脚步声乱成一片。
林夜跳上围墙的刹那，余光瞥见墙根砖缝里有道划痕——三道短，两道长，再三道短。
他心口一震，那是方正教他的摩斯密码：S.O.S.
“暗河总部坐标。”他默念着破译出的数字，顺着记忆里的路线狂奔。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摸出兜里的钢笔，笔帽拧开是琳达塞的麻醉针，反手扎进最近的追兵颈动脉。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得厉害，林夜踹了三脚才踹开。
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顺着滴水声摸进地下二层，手电筒光束扫过铁笼时，呼吸猛地一滞。
方正被吊在铁笼中央，白衬衫几乎成了碎布，背上的鞭痕交叉成网。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个歪斜的笑：“来了？”
“你他妈……”林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掏出钥匙去开笼门，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内格外刺耳。
“别开。”方正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林夜手背上，“笼子连了警报，开了陈启明就会——”
“林夜。”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夜转身，看见陈启明正从阴影里走出来，掌心的枪指着方正的心口。
他西装革履，连袖扣都擦得锃亮，仿佛不是来杀人，而是参加晚宴。
“交出天机匣，我放他走。”陈启明歪了歪头，“或者，你看着他在你面前断气。”
林夜的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他想起三天前方正拍着胸脯说“我当过两年特警，抗揍”，想起昨晚方正蹲在仓库门口给他煮泡面，说“等报了仇，我请你吃满汉全席”。
“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个檀木匣，慢慢放在地上。
陈启明的目光亮了亮，弯腰去捡。
“夜哥！”
方正突然爆喝一声。
林夜看见他手腕一翻，不知何时挣脱了半根铁链，带着血珠的铁链子破空而来，精准缠住陈启明的脖颈。
陈启明本能去掰铁链，林夜趁机扑上去，膝盖顶住他后腰，右手扣住他持枪的手腕——这是吞噬的特种兵记忆里最有效的制敌招式。
“咔嗒”一声，枪掉在地上。
方正顺着铁链滑下来，踉跄着扑向林夜，把张存储卡塞进他手心：“高层会议录像……在暗河服务器……只有这个备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林夜这才发现他腹部插着半截碎玻璃，暗红的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淌。
“走……”方正推着他往楼梯口走，“我拖……他们……”
“放屁！”林夜把他扛在肩上，“要走一起走。”
楼梯上方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林夜咬着牙往上跑，方正的血滴在台阶上，像一串猩红的梅花。
他听见陈启明在后面骂骂咧咧，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封锁所有出口”的指令，识海深处的知识系统突然发烫——那是苏璃记忆里暗河基地的构造图在翻涌。
“坚持住。”他对着肩上的人低喝，“到了安全屋，我给你煮十碗泡面。”
方正的头垂在他颈窝，没有回答。
林夜能感觉到他的血正透过自己的衬衫，把后背浸得透湿。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不知道是琳达搬来的救兵，还是暗河的支援。
但此刻他只知道，怀里这个为他挡过子弹、挨过鞭子的男人，绝不能死在今天。
铁门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存储卡上，泛着冷硬的光。
林夜深吸一口气，踩着满地碎玻璃，往光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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