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发出吱呀轻响时,林夜的指尖还残留着陆沉办公室里冷铁的触感。
安全屋的顶灯坏了一盏,幽蓝的电脑屏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斑,桌上那枚存储卡被他攥得发烫——陆沉断气前说的半句话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包括苏璃她爸当年的研究记录...
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两下。
密钥插入电脑的瞬间,显示屏突然爆发出一串血红色代码,像条吐信的毒蛇在屏幕上蜿蜒游走。
林夜的手指刚要触碰键盘,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
林夜。
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医疗纱布哗啦作响——苏璃正站在阴影里,白大褂的衣角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半截机械义肢的金属纹路。
她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睫毛上挂着水光,在屏幕蓝光里像两粒碎钻。
你......林夜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她的手指正用力抠着义肢关节处的螺丝,金属表面已经被抠出几道白痕。
我是林家的女儿。苏璃突然开口,声音像碎冰撞在玻璃上,二十三年前的暴雨夜,暗河的人冲进老宅时,你母亲把我塞进了装古董的木箱。
她给我打了镇静剂,说小璃要乖,等醒了就去国外找陈教授。
林夜的瞳孔剧烈收缩。
记忆突然翻涌——他十二岁那年跪在祠堂,族老用藤条抽他后背时,母亲攥着他的手在发抖,掌心全是冷汗。
后来母亲坠楼前塞给他的玉佩,内侧刻着的璃字,原来不是族中哪位长辈的名讳。
他们说我是完美实验体。苏璃抬起手,机械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胳膊里的芯片,腿上的关节,都是暗河用我爸的研究成果改造的。
可我不敢告诉你,不敢承认......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比哭还难看,直到在陆沉办公室看见我爸的笔记,我才明白,当年母亲不是不要我,她是用命换我活着。
林夜的手指轻轻抚过她义肢上的疤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从手腕蔓延到手背,像道扭曲的地图。
他想起每次给她处理伤口时,她总说义肢不疼,可刚才她抠螺丝的动作里,藏着多少不敢说出口的疼?
所以你之前总避开我的记忆读取?他声音发哑。
苏璃点头,发梢扫过他手背:我怕你看见我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样子,怕你知道我其实和暗河......
和暗河有什么关系?林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却像块烧红的铁烙在她皮肤上,你是被绑架的,是受害者。
我林夜复仇的刀,从来只砍施暴者。
电脑屏幕突然发出蜂鸣。
林夜低头,红色代码不知何时变成了苏璃的童年照片——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木箱里,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眼睛亮得像星子。
知识系统提示:检测到关联记忆碎片。是否开启记忆牢笼?
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时,林夜已经握住了苏璃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义肢传导过来,带着点不真实的灼热。我要看看你经历过什么。他说,然后把这些王八蛋的账,连本带利讨回来。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前,他最后看见的是苏璃的眼睛。
那里面有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却又像淬了火的剑,亮得刺人。
记忆牢笼的场景比以往更清晰。
林夜站在一间发霉的仓库里,霉味直往鼻腔里钻。
墙角堆着几个破纸箱,其中一个被掀开了盖子,露出半截花布裙——是照片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正缩在纸箱最里面,怀里的桂花糕早没了,小手指抠着木箱缝隙,指节发白。
妈妈骗人。小女孩抽着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妈妈说睡醒就能吃桂花糕......
仓库铁门被踹开的瞬间,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几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扯住小女孩的胳膊往外拖。
她踢打着尖叫,指甲在男人手背上抓出血痕,直到被甩上手术台时,还在瞪着眼睛喊:我要找林阿姨!
我要找林哥哥!
画面突然跳转。
成年苏璃坐在实验室里,机械义肢被拆开半片,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林夜认出那是苏璃的父亲苏教授)正用镊子夹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低声说:小璃,这是最后一道保险。
等你找到林家人,它能破解暗河的核心系统......
叮——记忆牢笼即将关闭。
林夜猛地睁开眼,额角全是冷汗。
苏璃正用纱布给他擦脸,见他醒了,手指顿了顿:看到了?
芯片在你义肢肘关节里。林夜抓住她的手,指尖抵在义肢一处不显眼的凹陷上,苏教授说那是破解核心系统的钥匙。
苏璃的睫毛颤了颤:我爸......他最后说的话,是让我相信林家人。
安全屋的窗户突然爆响。
林夜猛地把苏璃拽到身后,军刺已经出鞘——玻璃上贴着张血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上面用红笔写着:暗河的猎犬,闻到血腥味了。
警报声从远处涌来,像潮水漫过沙滩。
林夜抓起桌上的密钥和存储卡塞进战术背心,又把苏璃的考古铲递过去:拿好,这玩意儿比枪实在。
方正还在里屋。苏璃指了指里间的门。
老方刚才给我发了消息。林夜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方正的语音:夜哥放心冲,老子把安全屋后门焊死了,他们要进来得拆三面墙!语音最后传来泡面桶打翻的响动,记得给老子带酸豆角!
苏璃笑了,眼尾的红还没退:走吧,去掀了他们的老窝。
林夜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是暗河的人在用液压钳剪门锁。
他回头看了眼苏璃,她的机械义肢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等解决了暗河,他说,我带你去老宅的桂花树下,吃你小时候没吃完的桂花糕。
苏璃的手指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门被撞开的前一秒,两人同时冲进夜色。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抓住他们的喊叫。
林夜拉着苏璃的手往前跑,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透过机械义肢,透过记忆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透过二十三年的血与暗,重重撞进他心脏。
暗河的探照灯已经照亮了街道尽头。
但有些光,越是黑暗里,越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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