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警笛声像根绷紧的弦，林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
苏璃的手按在他肋下的伤口上，义肢关节处传来的冷意和掌心的温度交织，像根细针挑开他紧绷的神经。
他低头看她耳后的疤痕，淡粉色的痕迹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和三天前在暗河资料库翻到的实验记录本上07号标记——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钥匙在发烫。他声音发哑，金属钥匙贴着手心，蓝光顺着掌纹往血管里钻，后颈系统提示符跟着共振，像有人拿细砂纸打磨骨头。
苏璃的手指微微收紧，义肢齿轮发出极轻的咔嗒声。三年前的暴雨夜，我在实验舱里醒过来。她望着仓库外被警灯染红的云层，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舱体显示我昏迷了七百二十小时，但我的记忆停在考古队在秦岭塌方的前一秒。
陆沉站在观察窗前，手里端着带血的针管，说07号实验体，欢迎回到暗河。
林夜的瞳孔因为系统刚融合的动态视觉收缩成竖线，能看清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所以你接近我...
为了摧毁这里。苏璃突然拽着他往巷口跑，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在我脊椎里埋了定位芯片，刚才杀陆沉时我黑了暗河的安保系统，但最多拖十分钟。她的义肢在墙面一撑，带着他跃上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风掀起她的白大褂下摆，露出小腿处同样泛着冷光的机械关节，你以为我为什么总在凌晨三点去医院？
不是复诊，是用电磁脉冲干扰芯片信号。
今早我联系的医院，是我在特种部队的旧识。
屋顶的铁皮在脚下发出呻吟，林夜跟着她在楼群间跳跃，系统自动调取三天前吞噬的暗河杀手记忆，迅速规划出三条逃生路线。
当他们落在废弃地铁站的通风口时，他后颈的系统提示符突然灼痛——那是方正留下的摩斯密码线索触发的反应。
往下。苏璃摸出激光切割器，在通风口铁网上烧出个圆洞，火星溅在她手背上，却连眉头都没皱，方正死前传给你的密码，指向暗河核心的备用入口。
他当年是暗河的生物工程师，知道所有逃生通道。
地下的潮湿气息涌上来时，林夜的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区域：暗河03号实验基地。
记忆融合度97%，建议开启【环境解析】。他的视野里立刻浮现金色线条，标出墙壁里的钢筋走向、通风管道的气流方向，甚至二十米外守卫皮靴的摩擦声。
三个守卫，左前方十米，持电击棍。他拉住苏璃的手腕，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你引开左边那个，我解决中间的。
右边的......
交给我。苏璃的义肢突然弹出半尺长的合金刃，在黑暗里划出冷光，他们的巡逻间隔是九十一秒，现在还剩四十七秒。
四十七秒足够做很多事。
林夜贴着墙壁滑过去时，系统调出三天前吞噬的暗河守卫格斗记忆，连对方挥棍时大臂肌肉的发力顺序都一清二楚。
他扣住守卫后颈往下一压，膝盖精准撞上对方下巴，听见软骨碎裂的脆响；苏璃的合金刃挑开另一个守卫的喉管，血珠还没落地，她已经扯下对方的门禁卡，在电子锁上刷过。
咔嗒一声，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实验室的冷白光刺得林夜眯起眼。
正中央的玻璃罐里泡着半截人体——不，是半机械体，胸腔里的机械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动，脊椎处插着和苏璃耳后疤痕形状相同的金属接口。
墙上的投影屏还亮着，滚动的数据流里，天启计划四个血红色大字格外刺眼。
2018年启动，目标：通过记忆移植与机械改造，制造可控的超级战士。苏璃的声音突然发颤，她走向最里侧的实验台，指尖抚过刻着07的金属铭牌，实验体需具备高契合度脑域，能承载外来记忆而不产生排斥......所以他们选中了我，因为我是双博士，因为我在考古时接触过古文明的脑域开发技术，因为......
她抓起桌上的实验日志，纸页在她机械手指下发出撕裂声。
林夜看见照片里的少女，马尾辫，戴黑框眼镜，和现在的苏璃有七分相似——但眼底没有冷硬的光。2019年5月12日，07号实验体出现记忆排斥反应，强行植入的暗河杀手记忆导致脑内出血。他念出日志上的字，后颈的系统提示符突然疯狂闪烁，检测到匹配记忆：2019年5月12日，宿主因高烧昏迷送医，记忆缺失三小时。
是他们。林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们用我的记忆填补你的排斥反应。
所以系统吞噬记忆时会消耗我的记忆——因为我们的脑域早被他们连在一起。
警报声骤然炸响。
红色的灯光在实验室里旋转，刺耳的蜂鸣中，陈启明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穿着暗河标志性的黑风衣，左脸有道新添的刀疤，正是昨晚林夜用短刃划的。不愧是能吞噬记忆的怪物。他拍了拍手，二十个机械士兵从天花板的暗格里降下，金属关节的摩擦声像群择人而噬的野兽，但你们以为看到这些破纸就能阻止天启？
苏博士，你该感谢我没把你送回培养舱——他突然盯着苏璃耳后的疤痕笑起来，毕竟你的脑域，现在可连着某个天才少年的命呢。
林夜感觉后颈的系统提示符烫得要烧穿皮肤。苏璃，去拿终端机里的核心数据。他把短刃抛给她，自己迎向最近的机械士兵，系统瞬间调取陈启明的格斗记忆、三天前吞噬的暗河武器数据，甚至半年前在地下拳场学的巴西柔术——所有记忆像团火在脑子里炸开，我拖延时间。
机械士兵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下来时，林夜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对方关节。
系统提示吞噬机械构造记忆，获得【机械弱点解析】，他的视野里立刻浮现出机械臂连接处的红色标记。
短刃刺进去的瞬间，火星四溅，机械士兵的动作顿时滞了半拍。
苏璃的合金刃在终端机前翻飞，她的机械手指快速敲击键盘，额角沁出冷汗。数据传输需要三十秒。她头也不回地喊，陈启明在等支援！
不用等了。陈启明的声音突然在林夜身后响起。
他转身时只来得及偏头，陈启明的匕首擦着他耳垂划过，在墙上留下道深痕，暗河的核心，怎么会只有这点守卫？
林夜的系统弹出危险预警，他本能地翻滚，背后传来金属撕裂声——刚才站的位置，已经被机械士兵的激光炮轰出个焦黑的洞。
苏璃的义肢突然缠住他的腰，将他拽到实验台后，合金刃在两人头顶划出防御网，挡住如雨的激光。
二十秒。苏璃的机械手指在终端机上敲得更快了，十五秒......十秒......
砰！
终端机发出蜂鸣，数据传输完成的提示音混着机械士兵的爆炸声响彻实验室。
林夜趁机甩出短刃，精准刺穿最近的机械士兵的能源核心，爆炸的气浪掀翻陈启明，他趁机扑过去，膝盖抵住对方胸口，短刃抵住咽喉。
游戏结束了。他喘着气，汗水滴在陈启明脸上。
陈启明却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你以为拿到数据就能赢？
天启计划的核心在月球基地，这里不过是个......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林夜手背上，不过是个诱饵。
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他的瞳孔迅速扩散，林夜这才发现他后颈插着根细针——和三天前陆沉尸体上的针孔一模一样。
暗河清理者。苏璃捡起陈启明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目标已失去利用价值，执行抹杀。她抬头看向实验室的通风口，那里有道黑影一闪而过，他们连自己人都杀。
警笛声从更深处传来，这次是暗河的私人武装。
林夜拽起苏璃往备用出口跑，系统提示记忆融合度99%，最终任务即将启动，后颈的灼痛几乎要让他晕厥。
苏璃的机械手臂环住他的腰，跑起来时金属关节发出稳定的咔嗒声，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安全屋在城南旧书店地下。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带着少见的急切，数据里有暗河所有实验体的位置，还有......
还有我们脑域连接的解除方法？林夜打断她，他能感觉到系统提示符的蓝光正在减弱，像根即将燃尽的火柴，等回去再说。
备用出口的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时，林夜回头看了眼实验室方向。
红色的警报光透过门缝漏出来，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某种即将苏醒的怪物。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系统提示符，又看了眼苏璃耳后的疤痕——两根线，终于要在血与火中，牵出所有被埋葬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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