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的铜铃在凌晨三点零七分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夜的肩背撞上门板时，后颈的系统提示符就像被火钳烙着一般，每跑一步都像踩在玻璃渣上——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合着苏璃机械臂的关节声，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回荡。
“锁死三层结界。”苏璃的指尖划过墙面的暗纹，整面书墙缓缓旋转，露出向下的金属阶梯。
她另一只手还紧握着从实验室抢出的加密优盘，机械臂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烫得林夜皱起了眉头，“先处理系统排斥反应。”
林夜扶着墙踉跄地走了两步，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台阶上，晕开了深色的痕迹。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中炸响，99%的融合度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把他的记忆扯成碎片。
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了两下：“先看数据。方正……”
“方正的定位信号在半小时前消失了。”苏璃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机械臂带起的风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阶梯下的安全屋泛着冷白色的光，照得她耳后两道疤痕像两条蠕动的蜈蚣，“但三分钟前，我的终端收到一段摩斯密码——废弃工厂B区地下密室，坐标在这儿。”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微型终端，绿色光点在两人之间投射出一幅地图。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天前在实验室外，方正为了替他引开暗河追兵，被六台机械犬围住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那小子明明怕疼怕得要命，却笑着把战术刀塞给他，说“哥，我跑起来比狗快”。
此刻地图上的红点就像一根刺，扎得他后槽牙都发酸了。
“现在就去。”他扯下外套裹住优盘，转身就要往上走，却被苏璃拽住了手腕。
机械手指的力度精准得可怕，刚好卡住他脉搏跳动的位置。
“系统排斥期强行使用能力，你会失忆的。”她的声音就像实验室里的液氮一样冰冷，但指尖却轻轻按在他后颈的提示符上，温度透过皮肤渗了进来，“陈启明说月球基地是核心，暗河清理者还在附近。方正……”
“他要是死了，我连复仇的理由都少一个。”林夜打断了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苏璃的机械臂外壳是冷的，里层却有温热的电流在流动，就像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他盯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笑了，“教授，你不是说过，真相要拿血来换吗？”
安全屋的警报在这时响了起来。
苏璃的终端弹出一条新消息，是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铁笼里的男人抬起头，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右脸全是血痂——是方正。
他的嘴唇动得很快，喉结随着咳嗽起伏，最后用额头撞向铁栏，在血迹里划出一行歪斜的字母：救命。
“操。”林夜的短刃“噌”地弹出刀鞘，刀刃在安全屋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璃已经转身去拿战术背包，机械臂展开成微型弩弓，箭筒里的麻醉针闪着幽蓝色的光。
废弃工厂的铁锈味在凌晨四点格外刺鼻。
林夜贴着围墙翻进去时，系统提示符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这是附近有异能波动的警告。
他蹲在通风管上，往下看：B区地下密室的入口被钢筋焊死，旁边堆着三个空的化学试剂箱，箱底残留着暗河特有的紫色标识。
“三点钟方向，热感扫描有四个活人。”苏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在五百米外的水塔上用狙击镜观察着，“密室门是电磁锁，我数到三……”
“二。”林夜的短刃已经插进了锁孔。
系统在识海中翻涌，他能清晰地“看”到锁芯里的齿轮结构，就像拆解过千万次的模型一样。
当“三”字落下时，锁舌弹出的脆响混合着苏璃远程切断电源的蜂鸣声，铁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密室里的腐臭味几乎要把人呛晕。
林夜摸黑走进去，指尖触到黏腻的液体——是血。
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角的铁笼时，呼吸猛地一滞。
方正蜷缩在笼底，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腿浸透了血。
他的右手腕被铁链锁在笼壁上，腕骨处的皮肤翻卷着，显然是自己硬扯出来的。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你来得真慢。”
林夜的短刃劈开铁链时，手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吞噬他最近三小时的记忆作为代价——但此刻他不在乎。
方正的体温烫得吓人，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是暗河特有的神经毒素。
“他们……要开高层会议。”方正抓住他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听见看守说……明天凌晨，新月大厦顶楼。所有核心成员都会到……包括那个清理者。”他剧烈地咳嗽着，血沫溅在林夜的手背上，和三天前陈启明的一模一样，“这是……最好的机会……”
“先出去。”苏璃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炸响，“暗河的巡逻队来了，数量十二，带着脉冲枪。”
林夜抱起方正时，系统提示符的灼痛已经蔓延到整个后颈。
他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响，就像被塞进了一台轰鸣的发动机。
苏璃的机械臂从通风口垂下来，勾住他的腰往上拽，脉冲枪的蓝光擦着他的鞋尖炸开，在地面烧出焦黑的洞。
“把方正给我。”苏璃落在水塔上，机械臂展开成支架托住伤员，另一只手的弩弓连射三发麻醉针。
巡逻队的探照灯扫过来时，她的机械眼球突然亮起红光，精准锁定最近的敌人：“往右三步！”
林夜抱着方正滚进废弃的反应釜，短刃反手掷出，刺穿了追上来的喽啰的膝盖。
那人大叫着摔倒，却在触地瞬间从腰间摸出炸弹——林夜的瞳孔收缩，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后背撞上反应釜的铁皮，炸碎片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哥！”方正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夜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被划开三道血口，鲜血正顺着腰际往下淌。
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抬头时正看见苏璃的机械臂抡起半块水泥板，砸翻了最后两个敌人。
“走。”苏璃弯腰背起方正，机械腿的液压杆发出低沉的轰鸣。
她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染红了半片，发绳散了，长发混着血黏在颈侧，却依然保持着那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安全屋的医疗舱能处理神经毒素。”
回到安全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方正被推进医疗舱的瞬间，林夜的膝盖一软，扶住墙才没摔倒。
系统提示符的蓝光正在减弱，像即将熄灭的烛火，他能感觉到最近六小时的记忆正在流失——但方正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明天凌晨，新月大厦顶楼。
苏璃摘下机械臂的护罩，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
她的指尖快速敲击终端，将方正提供的信息和实验室的数据重叠，屏幕上逐渐浮现出一张关系网：暗河高层、月球基地、天启计划，最后全部指向新月大厦的坐标。
“这可能是个陷阱。”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陈启明说这里是诱饵，现在方正又送上门一个机会……”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林夜扯下染血的外套，后颈的提示符还在发烫。
他盯着终端上的新月大厦模型，想起陈启明临死前的笑容，想起方正被锁在铁笼里的眼神，“暗河要清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包括他们自己人。如果明天他们聚在一起……”
“那就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苏璃接过话，指尖停在“新月大厦顶楼”的标记上。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我需要两小时整理情报，你……”
“我没事。”林夜打断了她，走到医疗舱前。
方正闭着眼睛，脸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呼吸逐渐平稳。
他伸手按在舱门上，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轻微震动，像某种即将苏醒的心跳。
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
苏璃低头查看，瞳孔微微收缩。
林夜转身时，看见她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3:59:59——距离明天凌晨，只剩最后一小时。
系统提示符在这时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林夜摸了摸后颈，看着苏璃将整理好的情报投影在墙上，那些交错的线索像一张网，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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