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荧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林夜扶着医疗舱的金属外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系统提示符在后颈灼烧，像有根细针正往颅骨里钻——他能清晰感觉到，昨夜与暗河杂鱼交手时的痛感正在从记忆里剥离，连苏璃机械臂挥起水泥板的弧度都开始模糊。
“心率稳定了。”苏璃的声音从终端前传来。
她已经换上了黑色战术服，机械臂的护罩重新扣紧，金属关节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此刻她正俯身查看医疗舱的数据，发梢沾着的血渍结成暗红硬块，“方正的神经毒素排得差不多了，半小时内能醒。”
林夜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终端投影的仓库模型上。
那是栋废弃的化工仓库，位于城市边缘的旧工业区，卫星图上锈迹斑斑的烟囱像根发黑的手指戳向天空。
暗河高层会议的坐标在模型正中央闪烁，红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为什么选这里？”他突然开口。
系统提示符的蓝光随着思考忽明忽暗，“陈启明上周刚炸了我们三个联络点，按理说他们该更谨慎。”
苏璃的指尖在终端上划出一道弧线，调取监控录像：“三天前有运钞车在附近路段被劫，现场遗留的弹壳是暗河特勤队的制式。”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他们故意制造混乱，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向金融区。这仓库的安保系统三天前就被黑了，现在连老鼠爬过都会触发警报——但他们没修。”
“引我们入瓮。”林夜扯了扯嘴角，后颈的灼痛突然加剧。
他摸出兜里的止痛药，干咽了两颗——系统每吞噬一小时记忆，他的神经系统就会代偿性疼痛，这是兑换能力的副作用。
“但方正说他们高层必须到场，连‘影子’都会露面。”
“影子”是暗河最高决策者的代号，三年前林夜被家族驱逐时，就是这个影子买通了族老。
此刻模型上的红点突然闪烁，苏璃调出方正被救时的记忆片段：铁笼里的男人咳着血，喉间挤出嘶哑的“新月大厦”，但更深处的记忆碎片里，仓库的结构图正从某个加密文件里被拽出来。
“他被注射了吐真剂。”苏璃的机械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记忆里的仓库信息比嘴上说的更早，说明暗河内部有人想泄露消息。”
医疗舱的提示音打断了对话。
林夜转身时，看见舱门缓缓滑开，方正扶着舱壁坐起来，脸色白得像张纸，额角还贴着止血贴：“林少，苏教授。”他声音发颤，却强撑着坐直，“暗河这次会议是为了启动‘天启’，需要所有核心成员确认权限。影子会亲自来，带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什么东西？”林夜一步跨到舱前。
方正的喉结动了动：“三年前，林氏集团转移海外资产的密匙。”
空气瞬间凝固。
林夜的瞳孔剧烈收缩，后颈的提示符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那是系统感知到关键记忆的征兆。
他想起被驱逐那晚，父亲攥着他的手说“密匙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族老们破门而入，父亲的尸体被拖走时，胸牌上的林氏家徽还在滴血。
“所以影子是林家人。”苏璃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她调出林氏集团近三年的资金流向，在某个离岸账户前停住，“这个账户的操作IP，上周出现在暗河总部。”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终端上的账户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符的蓝光顺着后颈爬向耳后，他能感觉到十年前的记忆在翻涌：叔叔林远总爱揉他的头发，说“小夜将来要接我班”；族老们宣布驱逐令时，林远站在最前面，说“这逆子留不得”。
“两小时后行动。”苏璃突然起身，将战术背包甩给林夜。
背包里装着微型炸弹、信号干扰器，还有她亲手改装的电磁脉冲枪，“仓库通风管道有检修口，我们从那里进。我负责黑掉他们的通讯，你布置炸弹——记得留三个在承重柱。”
“苏璃。”林夜叫住她。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她脸上，他这才发现她眼下青黑，机械腿的液压杆渗着淡粉色液体——是昨天战斗时漏的润滑油混着血。
“如果……”
“没有如果。”她扣上战术手套，金属指节发出咔嗒声，“我要的是暗河彻底消失，包括藏在影子里的老鼠。”
旧工业区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林夜蹲在仓库屋顶的通风口旁，手套捏着液压剪，能听见下方传来的脚步声。
苏璃的机械臂正抵着他后腰，帮他稳住身体：“往下两米是管道分叉口，左转三十度。”
他深吸一口气，液压剪咬穿锈蚀的铁皮，刺耳的摩擦声惊飞了几只乌鸦。
下方传来模糊的对话：“老大说今天必须拿到所有权限，影子亲自来。”“听说那密匙能启动林氏的海外基金，够我们买十个月球基地。”
林夜的动作顿了顿。
系统提示符在颈后发烫，他能感觉到三年前的记忆正在流失——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族老们的冷笑、被扔出家门时摔碎的怀表，这些画面像被橡皮擦过的纸，逐渐模糊。
但此刻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通风管道里的阴影中，苏璃的机械臂正快速安装信号干扰器，金属关节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炸弹布置完毕。”他压低声音，将最后一枚微型炸弹贴在承重柱上。
红色指示灯闪烁，三小时后就会引爆。
“通讯黑入完成。”苏璃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他们的对讲机现在只能收到杂音，手机信号被我引到了假基站。”
仓库铁门在这时被推开。
林夜贴着管道壁屏息，看见陈启明穿着黑风衣走进来，皮靴踩过满地碎玻璃，身后跟着七个暗河高层——其中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后颈有块暗红胎记，那是林远从小到大的标志。
“人齐了。”陈启明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影子先生，您可以现身了。”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转过身。
林夜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林远，他的亲叔叔，此刻正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和三年前驱逐他时一样的微笑。
“各位。”林远的声音温和得像在开家族会议，“天启计划启动需要所有人的虹膜认证。陈队长，麻烦关门。”
陈启明的手刚搭上门把，林夜的耳麦里传来苏璃的低语：“动手。”
他按下战术手表的引爆键。
承重柱上的炸弹同时亮起红光，仓库顶部的监控探头开始转动——那是苏璃布置的，会把画面实时传送到警方和媒体。
但下一秒，林夜的血液瞬间凝固。
陈启明突然抬头，对着天花板露出冷笑，而林远的手正按在墙面的某个凸起上，那里露出半枚林氏家徽的纹路。
“小夜。”林远的声音里带着长辈的叹息，“你以为我会没准备？”
墙面轰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线和炸药。
林夜的系统提示符疯狂闪烁，他终于意识到——他们才是饵，暗河早就等着他们来布置炸弹，而真正的爆炸装置，此刻正在林远的指尖启动。
“苏璃！”他吼出声，同时扑向通风管道出口。
下方传来林远的笑声：“告诉苏教授，她父亲的研究，我替他完成了。”
爆炸的气浪在这时掀开屋顶。
林夜被冲击力掀得撞在墙上，眼前一片血雾。
他听见苏璃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看见她的身影在火光中踉跄，而林远的声音混着轰鸣的爆炸声，像根钢针刺进他的耳膜：
“天启，启动。”
仓库内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浓烟顺着通风管道倒灌进来，林夜呛得咳出血。
他抹了把脸，看见苏璃的机械腿卡在变形的管道里，金属外壳裂开，露出里面冒着火星的电路。
而下方，暗河高层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林远的金丝眼镜闪着冷光，正举起一把银色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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