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渠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林夜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陈启明胸口的血还在往水泥地上渗，暗红的痕迹像条扭曲的蛇，蜿蜒到他脚边。
他盯着那抹红，喉结动了动——三小时前这个男人还用女儿的照片威胁他停手，此刻却用身体替他们挡了最后一颗子弹。
你们，走不掉了。
生锈齿轮般的声音撞在管壁上，林夜猛地抬头。
银色面具男不知何时已逼近五米内，黑衣下摆沾着暗河的污水，在昏黄的管道灯里泛着冷光。
男人右手垂在身侧，林夜瞥见他袖口露出半截金属——是改装过的微型冲锋枪。
苏璃的指甲突然刺进他掌心，比机械义肢的冷意更尖锐。
他低头，看见她眼白里的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瞳孔，像藤蔓绞杀花朵。苏璃？他轻声唤，她的睫毛剧烈颤动，机械义肢关节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是在强行控制肢体。
身后传来重物拖拽的响动，林夜不用回头也知道，陈启明的尸体被士兵拖走了。
暗河的人不会留活口，更不会留尸体——这是他吞噬过暗河内部档案记忆后知道的。
知识系统，启动。林夜在心底默念，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记忆碎片像浮在墨色海面上的磷火，他快速扫过：市政图、格斗教学视频、苏璃去年在敦煌考古的笔记......最后停在三个月前在地下拳馆旁观的那场黑市格斗。
兑换格斗技巧，消耗等同记忆。
刺痛骤然加剧，拳馆里肌肉碰撞的闷响、观众的尖叫、裁判的倒计时在脑海中碎裂成光点。
再睁眼时，他能清晰看见面具男持枪的手腕肌肉走向，能预判他扣动扳机的角度——这是格斗技巧带来的动态捕捉能力。
夜！苏璃突然低喝。
面具男的右手抬了三厘米，林夜已经动了。
他拽着苏璃往左侧闪身，同时屈肘撞向她机械义肢的关节。
苏璃吃痛踉跄，机械腿却精准地踢中管壁凸起的金属栓——借力反弹的刹那，林夜的膝盖已经顶上面具男的侧腰。
咔嚓。
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面具男闷哼，冲锋枪掉在地上，却在坠地前被他用左手接住。
林夜没给对方喘息机会，左手成刀劈向他颈动脉，右手抓住他持枪的手腕反折。
系统加持下的力量远超常人，面具男的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冲锋枪当啷落在林夜脚边。
你......面具男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银色面具下渗出鲜血，顺着下颌滴在黑衣上。
林夜踹开冲锋枪，反手捏住他后颈的动脉：谁派你来的？
暗河...从不会...派废物。面具男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阴影里泛着白。
他的左手猛地摸向胸口，林夜看见金属反光的瞬间就扣住他手腕——但还是慢了半拍。
叮。
微型炸弹贴在林夜小腹，红色数字开始跳动：00:05。
走！林夜拽着苏璃狂奔，背后传来面具男断断续续的笑声：三秒后...整个排水渠...都会塌...
00:03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炸开，林夜的心跳声盖过了脚步声。
苏璃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力，拉着他往前冲，青纹已经爬上她的左脸，却在此时突然顿住——她盯着前方三米处的检修口，铁盖半开着，露出下方黑漆漆的地道。
那是...林夜的话被爆炸声截断。
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气浪掀翻两人，林夜本能地将苏璃护在身下。
碎石砸在后背，他尝到了血的甜腥，却在视线模糊前看见地道里涌出人影——不是暗河的士兵，是穿着黑色战术服、臂章绣着银色蛇形图腾的人。
暗河精英队。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他吞噬过的暗河资料里的关键词：每队七人，配备单兵雷达，擅长地下追踪。
夜！苏璃的机械手掐住他后颈，疼得他倒吸冷气。
她的眼睛此刻完全被青纹覆盖，声音却还是苏璃的：他们有热成像仪，你的体温......
知识系统，兑换隐身术。林夜咬着牙，这次吞噬的是上周在图书馆看《量子物理导论》的记忆——那本书里关于光的波粒二象性理论，此刻正被系统转化为干扰光学探测的能力。
视网膜再次刺痛，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得模糊。
林夜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苏璃的身影也跟着淡去。
地道里传来惊呼：目标消失了！
跟紧我。林夜贴着苏璃耳边低语，能感觉到她机械义肢传来的震动——那是她在强行抑制初代意识的表现。
两人猫着腰往地道深处挪，热成像仪的红光在头顶扫过三次，终于停在他们方才摔倒的位置。
可能被炸死了。有人说。
报告队长，陈启明的尸体确认，目标林夜、苏璃......
声音被隧道的风声切断，林夜数着步数，直到热成像红光彻底消失。
他刚要松口气，苏璃突然攥住他手腕，机械手指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怎么了？他侧头，看见她被青纹覆盖的眼睛里，有极淡的清明在闪烁。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气音：初代意识......在找出口。
林夜的后背瞬间湿透。
他知道苏璃体内的初代意识是百年前的异能者残魂，此刻若被对方掌控身体，别说逃出去，苏璃可能会直接引爆这里的所有炸弹。
苏璃，看着我。他抬起手，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血渍，还记得上个月在博物馆吗？
你说商朝的青铜爵里刻着永保用享，说古人用最笨拙的方式对抗遗忘......
苏璃的睫毛剧烈颤动，青纹开始消退。
她的右手——那只正常的人类右手——缓缓抬起来，覆在林夜手背：我...记得。
青铜爵的纹饰是......云雷纹。
对，云雷纹。林夜笑了，尽管嘴角还在渗血，你说云雷纹是天地的呼吸，所以......
所以我们也要呼吸。苏璃接完这句话时，青纹已经退到耳后。
她的机械义肢轻轻碰了碰他：出口在左前方二十米，有通风管道。
林夜刚要动，远处突然传来陈启明的声音。
不，不对，陈启明已经死了——那是他濒死前的录音？
林夜，快走！这里有危险！
声音从地道深处传来，带着刺啦的电流声。
林夜的瞳孔骤缩，他想起陈启明被按在地上时，右手悄悄摸向了领口——那是微型录音器的位置。
他在提醒我们。苏璃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暗河在地道里设了陷阱。
林夜的隐身术即将失效，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重新显形。
通风管道的铁栅就在前方五米，透过栅格能看见上面停车场的灯光。
但地道两侧的墙缝里，有金属反光在闪烁——是定向地雷。
苏璃，机械义肢能撑住爆炸吗？他快速问。
能撑三秒。她的手指在义肢关节处按了两下，金属外壳弹出微型电锯，但你需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林夜摸出腰间的匕首，那是陈启明掉在地上的钢管磨成的。
他看了眼苏璃，又看了眼通风管道，突然笑了：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等出去了，我要听你讲完云雷纹的故事。
苏璃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我会讲三天三夜。
隐身术彻底消散的瞬间，林夜将匕首投向左侧的地雷感应区。叮的脆响惊起一片枪响，他拽着苏璃冲向通风管道，机械义肢的电锯已经切开铁栅。
上方停车场的灯光漏下来，照在苏璃脸上。
林夜看见她耳后的青纹又开始蠢蠢欲动，而地道深处传来暗河士兵的嘶吼：他们在通风管！
封锁所有出口——
风灌进管道，带着地面的汽车尾气和自由的味道。
林夜推着苏璃爬上去，自己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听见下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是暗河的追踪机器人到了。
快！苏璃的机械手扣住他手腕，将他拽上停车场地面。
远处传来警笛声，不知道是暗河的伪装还是真正的警察。
林夜扶着苏璃躲进一辆报废的面包车后，看着她颤抖的右手——那只人类的手背上，青纹正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蔓延。
苏璃？他轻声唤。
她抬头，这次眼睛里的青纹没有消退，反而多了抹他从未见过的冷冽。
但下一秒，她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脸埋进他肩窝：别松开我。
那是苏璃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停车场另一头传来脚步声，至少有十个人。
林夜摸出身上最后一支记忆药剂——那是吞噬了暗河实验室地图后兑换的，现在他需要......
走。苏璃突然站直，机械义肢发出嗡鸣，我撑得住。
她的眼睛里，青纹与清明正在激烈交锋，像极了暴雨前的天空。
林夜握紧她的手，能感觉到机械与血肉的温度在掌心交织。
前方的转角处，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上贴着暗河的银色蛇形标志——那是他们偷来的逃生车。
但此刻，轿车周围站着六个持枪的士兵，为首的人戴着和之前面具男一样的银色面具。
他们追上来了。苏璃说。
林夜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记忆药剂的玻璃管。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死局，但没关系——
因为他还有知识系统，还有苏璃，还有陈启明用命换来的机会。
而复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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