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这次他看清了残片断面藏着一道暗红色的血沁。
他喉头涌起一股腥甜，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这是成化年间祭红釉的试烧废品，当年督窑官……”
“闭嘴！”王雄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看了一眼周浩，又看了一眼杨帆，抓起青花瓷花瓶掉头向外走去。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晃三个月悄然而过，随着杨帆的名气越来越大，万古斋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与其相反的就是周浩了。
周浩可就惨多了，由于最近发现经过周浩鉴定的古玩出现很多赝品，造成万古斋损失很多，现在被边缘化，气的周浩摔碎了不少自己喜欢的物件。他不甘心自己会输给刚入行的新人，他要报复，要狠狠地报复。
这天，杨帆接到了古玩协会举办的个人藏品鉴赏大会的邀请函。接到邀请函他既兴奋又害怕，自己终于混的有人记得邀请了。拇指缓缓抹过邀请函的烫金纹路，指尖能感受到纹路的凸起，好似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是他的机缘，能在这种盛会上结识一些朋友，还能见识到一些珍贵的藏品，丰富自己的阅历，他不想错过，但又怕自己身份地位被人瞧不起，所以变得心不在焉，时常走神。
时间一晃来到了个人藏品鉴赏大会的当天，杨帆穿着花了200块钱买的一身西服，在老陈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展中心。
走进会展中心，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无论男女穿的都是非常高档的服装，再看看自己，杨帆就觉得自己也太寒酸了，自己这一身行头抵不上人家一只鞋值钱。大厅空调开得很足，丝丝凉意拂过肌肤，但他后颈却沁出冷汗。
王雄正倚在汉代陶俑展柜前悠然盘着核桃，“哗啦哗啦”的核桃碰撞声清晰可闻。
“哟，这不是万古斋的杨帆鉴宝师吗。王雄的鳄鱼皮鞋跟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那声音像催命鼓点，回荡在展厅，“快来给哥几个掌掌眼。”
人群自动裂开通道，脚步声和轻微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玻璃展柜里躺着块鱼形玉佩，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隐隐闪烁。无论从纹路还是成色，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块做旧的假玉。
二十三位鉴宝师围成的圆圈骤然收紧，他们的呼吸声和衣物的摩擦声都清晰可闻。
看着展柜里的古玉，杨帆瞳孔微缩，他看到古玉鱼腹内部好似藏着团雾状棉絮，似有淡淡的雾气在流动；鳃部沁色渗着朱砂红，鲜艳夺目。
“这是汉代葬玉。王雄用锦盒边缘敲展柜，“镇墓兽嘴里抠出来的，小杨老师给估个价？”
杨帆食指关节抵住展柜防弹玻璃，指尖感受到玻璃的冰冷。
突然，杨帆发现玉鱼鳞片隐蔽的地方有异样，他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
那些雕刻用的是微雕阴刻篆文，当他看清“长乐未央四字时，喉结重重滑动，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这分明是未央宫流出的陪葬品。
“王总真会说笑，你真想知道我对这件宝贝的评价吗？杨帆笑嘻嘻的看着王雄。
“嘿嘿，怎么了？难道杨鉴定师也有拿不准的时候？”王雄嚣张的往一张桌子上一坐，核桃在手里旋转的飞快。
“汉代葬玉讲究九窍塞。杨帆指尖虚点玉鱼鳃部，“但这块沁色浮于表层，朱砂红里掺了苏打水——上个月暴雨冲塌了南郊汉墓，这才引来了考古队。”
“后生可畏，可惜没看出这团游丝沁...”一个戴着眼镜的鉴宝师摇摇头说道。
“是活水沁。杨帆突然接话，顿了一会又说道，“这件古玉就是件赃物，上周刚刚出土的物件，本该在文物局库里躺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总，你能解释一下吗？”
“什么？这竟然是文物局前天晚上被盗的一批文物其中一件？”
“是啊，这是赃物啊，怎么会出现在今天的盛会上。”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这举办方可是古玩协会，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该怎么解释。”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各种议论，展厅顶灯突然暗了两度，光线的变化让人心里一紧，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压抑。
王雄腮帮咬肌鼓起青棱，攥核桃的指节发出“咯咯”脆响。此物就是他带来的，至于如何到他的手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年轻人真是好眼力啊。苍老声音切开凝固的空气。
一位藏蓝中山装老人拄着蛇头杖走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沉稳有力，杖头镶嵌的翡翠在杨帆透视眼中泛出磷火般的幽光，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是李老，是李老来了！不知是谁吆喝出来。
“李老好！”
“李老好！”
“小友好眼力，这的确是文物局前天晚上被盗的其中一件古玉，警方已经将盗贼抓获，有四件物品被他们卖出，其中一件已经被追回，这块古玉是第二块。”李老缓缓说道。
李老说完一挥手，后面两个便衣警察掏出证件亮给众人看，
“王雄，这块古玉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位警官，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古玩街一个矮胖老头手里买的，当时花了两千块钱。”王雄不再有流里流气的痞性，就是一个乖乖的好市民。
“是这个人吗？”一个警官拿出一张照片给王雄看。
见到照片，王雄的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道：
“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盗贼其中之一，这件古玉是赃物，现在外面需要将他带回，请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办理完手续后，两个警察向李老打了个招呼，带着古玉离开了。
王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今天本来是想借着这块古玉打击一下杨帆，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走到一个角落，立马接通电话，一副哈巴狗般的模样。也就短短几秒，他就挂断电话，悄悄离开了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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