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执意复读,愿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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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梁禾根起了个大早。他赶到地里,帮着父亲将苋菜整理好,然后挑起担子仍旧去卖菜。梁老头本打算亲自去卖菜,却拗不过儿子的倔强,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

梁禾根吃过昨日的教训,便将担子落在猛虎帮的地盘。他鼓起勇气吆喝了几声,果然菜好卖多了。不到九点,他便收了摊。

一连卖了好几天的菜,他便跟市场管事的人熟络起来。此后,市场管理员两三天才向他收一次摊位管理费,猛虎帮的人见了他,每天也只收一块钱保护费。梁禾根有些小得意,感觉自己卖菜的手段已经超过三姐。虽然他曾经是三姐的徒弟,但是他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而,对于卖菜,他始终没有成就感,甚至,他打心眼里厌恶卖菜。这些日子,他老是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上课。梦里读书的情形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他心目中,只有考上大学才是正道,才能出人头地,跳出农门。渐渐的,复读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而且愈来愈强烈。

于是,每当有空闲,他就偷偷地拿出课本,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有一次,正好被肥婶撞见,她一把夺过儿子手中的书,怒气冲冲地撕成两半,嘴里还不停地唠叨:“反正你也考不上,还读哪门子书呀!”

梁禾根也禁不住怒火冲天:“你不让我看书,从今往后,我就什么事也不干!”

肥婶知道儿子的犟脾气,不得不好言劝慰:“根崽,没有老师教你,光靠自学,你怎么能够考上大学呢?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好好干活,以后娶妻生子,也算是了却了我和你爹的心愿。”

梁禾根倔强地说:“我要复读,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肥婶听了,如遭雷击。她是个实在人,见惯了那种子女读书跳出农门的人家,虽然父母表面上风光,实则欠了一屁股的帐。去年儿子没考上大学,她还暗自高兴不已。现在儿子想去复读,这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去浇灭儿子这倔强的念头。

母子俩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谁也不说话,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肥婶到底是块老姜,心思要“毒辣”得多。她打定主意,就对儿子说:“根崽呀,等到端午节,你三个姐姐回娘家过节,干脆就由三位姐姐帮你拿主意。只要她们都赞成你复读,我保管不反对。”

梁禾根犹豫片刻,勉强答应了。

肥婶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将这难题踢给了女儿们。她还指望着儿子养老送终,自然不能明面上反对儿子的意愿。

端午节转眼就到了,梁禾根的心里忐忑不安。三个姐姐,只有三姐对他最好。二姐是个和稀泥的,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对娘家的事总是漠不关心。大姐最强势,她拿定的主意不容反对。

本来,三姐妹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三姐叫梁赛男,二姐叫梁如男,二人甚是不满,就到派出所改了名,谐音改成梁晒兰和梁如兰。唯有大姐梁胜男对自己的名字一百个满意,还时常拿自己的名字炫耀,彰显着自己妇女半边天的强大力量。梁禾根的名字却是父亲取的,实在是太接地气,颇有些乡土味。

大姐一家人最先到,二姐一家三口也紧跟着来了,三姐家只来了两个女儿。三姐两口子都是农民,家境最差,却当起了“超生游击队”,非生个儿子不可。乡计生办的人追着二人结扎,两口子只好将女儿交给公公婆婆带,自己却常年在外东躲西藏。梁禾根得知情况,很是失望。

大家都相互打了招呼,问候几声,便各忙各的。许耿见了梁禾根,分外亲热:“小舅,多日不见,你晒得更黑啦。听说你想复读,我坚决支持你。”

梁胜男听了,不由分说地教训儿子:“就你喜欢多事。有本事你拿钱给小舅复读,到时候你有了工作,就拿工资供你小舅上大学。你这狼崽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外公外婆。当年为了供你小舅上高中,二老累了一身的病。若是还去复读,去上大学,那还不把你外公外婆活活累死啊!”

许耿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梁禾根知道大姐是指桑骂槐,可是,家里唯一敢于硬刚大姐的人是三姐,她却没有来。梁禾根用救助的眼光望着二姐。

梁如兰本想帮着小弟说几句好话,但是看到大姐气势如虹,招惹不起,只好违心地说:“小弟,不是姐不帮你。实在是姐的身子弱,干不动农活,家里的所有开支全指望着你姐夫,确实拿不出去闲钱来帮衬你。”

梁胜男却依旧不依不饶说:“小弟呀,就算你能考上大学,又能这样呢?你瞧瞧你二姐夫,妥妥的名牌大学毕业,混了近二十年,至今还是个技术科的副科长,连自己老婆孩子的户口都解决不了。你二姐的工作更是指望不上。”

梁如兰不满地说:“大姐,我可没有踩你尾巴。你不要总是含沙射影,好不好!”

梁胜男得意地说:“我说错了吗?你大姐夫只是个中专生,现在都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将我和孩子的户口与工作全部解决好了。大姐我更是没读多少书,如今也在居委会工作,管着一大摊子的事。这年头,能够在官场上混得开,那才是真本领。”

“你两口子有本事,就给小弟找个正式工作,我才真正佩服。”梁如玉不失时机地挑唆。

“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梁胜男很是为难,“不知你大姐夫有没有办法?”

这时候,大姐夫许跃进正和二姐夫任红书在一起聊天,二人却始终聊不到一块,许跃进只顾着说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任红书就喜欢侃药材。二人越聊越尴尬。

许跃进见老婆向自己救助,便赶紧回道:“只要你们给小舅子买一个城镇户口,小舅子找工作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梁老头听了,也来了兴趣:“买一个户口要多少钱呢?”

许跃进摊开右手掌,说:“至少五千块钱。”

肥婶吓得尖叫起来:“将我们这破屋子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到时候,我们住哪里呀?”她禁不住忧心忡忡,她怕老头子一时冲动,就做了出格的事。毕竟儿子就是这老家伙的命根子。

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凝重,异常压抑。大家各怀心思,唯有二姐的儿子任嘉只顾着专心致志背英语单词,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找工作的话题本来是二姐挑起的,此刻她却幸灾乐祸地说:“大姐,你不是常常吹嘘自己有能耐嘛,怎么不说话啦!”

梁胜男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万万急不得。今天过节,大家都要开心开心。老妈,去拿一副字牌来。”

于是,肥婶便和两个女儿以及大女婿,开开心心地玩起了字牌。许耿甚是无聊,就邀请三姨的两个女儿打扑克牌。

梁老头和儿子在厨房杀鸡拔毛,洗菜切菜。炒菜却是肥婶的拿手绝活,梁老头有自知之明,便去牌桌将老婆替换出来。肥婶也不推脱,系上围裙,炒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等到吃饱喝足,大姐二姐各提了一只鸡,还去地里扯了许多小菜回去。

这个节,大家都过得开开心心,唯有梁禾根郁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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