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凶气如蛇与佛魔之界
识海中那微弱却清晰的共鸣震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林洛冰冷的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封魔洞！**慧净口中“不太平”的封魔洞！那地底深处传来的、与识海中魔刀刀魄隐隐相合的凶戾波动！冰冷、死寂、毁灭……同源的气息！
这绝非巧合！
觉远那沉重如渊的业障，这地底深处被镇压的凶戾存在，识海中蛰伏的魔刀刀魄，还有自己这具从“天坠死域”坠落的残破躯壳……一条充满了血腥、毁灭与不祥的因果之线，瞬间在林洛冰冷的意识中变得清晰无比！
求生之路，或许不在静心敛意，而在这业障与凶魔的漩涡深处！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毒火，带着疯狂的诱惑，瞬间点燃了林洛濒临绝望的心神！静心敛意是坐以待毙，引动魔刀是自取灭亡，但这地底深处与魔刀同源的凶戾之气……或许，可以成为他修复残躯、重拾力量的唯一契机！哪怕这力量同样充满了不祥与毁灭！
幽蓝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疯狂燃烧起来！毁灭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高涨，甚至暂时压过了内腑的剧痛和识海中魔刀的反噬！他猛地闭上双眼，不再去隔绝那无处不在的沉重业障，反而将全部心神，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锁定脚下冰冷坚硬的青石板！
**感知！**
意念沉入大地！穿过冰冷的岩石，穿过沉积的土壤，穿透那弥漫的、令人窒息的业障帷幕……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脉深处探去！
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艰难下潜，每深入一寸，心神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业障的气息更加粘稠、冰冷，带着无数混乱的执念碎片，试图污染、撕裂他的意念。识海中的魔刀刀魄似乎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发出更加饥渴、更加暴躁的嗡鸣，冰冷的魔意蠢蠢欲动，想要吞噬一切！
林洛死死守住心神核心，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唯一的浮木。他的意念穿透了禅房的地基，穿透了止观院厚重的土层……终于，在难以估量的深度，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的**凶戾波动**！
冰冷！死寂！霸道！充满了毁灭与不祥！与魔刀刀魄的气息如出一辙，却又更加驳杂、更加混乱，仿佛混杂了无数被镇压的怨憎与疯狂！
就是它！
林洛心神剧震！没有丝毫犹豫，他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毁灭意志为引，强行驱动那丝微弱的心神意念，如同最贪婪的毒蛇，猛地缠向那股地脉深处的凶戾气息！
**引！**
“嗤——！”
一声无形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声！
那股沉寂于地脉深处的凶戾之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又像是被激怒的远古凶兽，猛地被林洛的意念引动、抽离！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和毁灭意味的暗红色气流，如同从地狱裂缝中喷涌而出的毒焰，瞬间穿透厚重的土层和冰冷的石板，自林洛盘坐的榻下地面升腾而起！
气流无形无质，肉眼难辨，却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凶煞！所过之处，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表面，竟无声无息地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微裂痕！禅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温度骤降！油灯那本就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扭曲，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凶气彻底吞噬！
这股暗红凶气出现的刹那！
林洛识海中的魔刀刀魄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冰冷的霸绝刀意如同饿狼见到了血食，发出贪婪至极的嗡鸣！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刀魄中产生，疯狂地牵引着那涌入体内的地脉凶气！
“呃啊——！”
林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猛地绷紧如弓！双眼瞬间被暗红的血丝充满，幽蓝的火焰被这凶戾的血光暂时淹没！
那涌入体内的凶气，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冰针，瞬间贯穿了他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冰冷与灼热两种极致的痛楚疯狂交织！凶气中蕴含的毁灭意志和混乱怨念，如同狂暴的洪流，狠狠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撕碎！魔刀刀魄的贪婪吸力，更是在疯狂抽取这凶气的同时，也在加速侵蚀他的灵魂！
剧痛！撕裂！疯狂的怨念冲击！灵魂被撕扯的恐怖！
这根本不是在疗伤，而是在引火自焚！在加速自身的毁灭！
然而，就在这无边痛苦的炼狱之中，林洛那被毁灭意志淬炼得如同钢铁般的意识，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
那狂暴的地脉凶气，在被魔刀刀魄疯狂吞噬、转化为冰冷的毁灭魔能的同时，竟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更加精纯的**凶戾本源**，并未被魔刀完全吸收，而是如同被过滤的杂质，逸散出来，融入了林洛那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经脉和枯竭的丹田气海之中！
这一丝本源，虽然同样凶戾霸道，却少了魔刀刀魄那种冰冷死寂、斩断一切的纯粹毁灭意志，反而带着一种蛮荒、原始、充满了力量感的……**生机**！
没错！是生机！如同在无尽的毁灭废墟中，顽强滋生出的一株剧毒妖花！虽然充满了不祥，但它蕴含着**力量**！
这一丝微弱的凶戾本源融入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那被空间乱流撕裂、如同烧焦大地般的经脉，在这充满毁灭性生机的力量刺激下，竟极其微弱地……**蠕动**了一下！一丝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新的生机，如同细小的火星，在焦黑的“大地”上艰难地闪烁起来！枯竭的丹田气海，也如同注入了一滴滚烫的岩浆，死寂的“水面”微微波动了一下！
有效！虽然痛苦如同凌迟，虽然凶险万状，但这引动地脉凶气的方法，竟真的能刺激他残破的根基，强行催生出一丝微弱的生机与力量！
这发现，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哪怕这微光来自地狱的毒火！
林洛眼中血光与幽蓝火焰疯狂交织！毁灭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躯体被凌迟的无边痛苦，更加疯狂地催动心神，不顾一切地引动、汲取着地脉深处那凶戾的气息！他要抓住这唯一的生机！哪怕代价是加速坠入魔道！
更多的暗红凶气被引动，如同无形的毒蛇钻入他的身体！剧痛更甚！识海中的魔刀刀魄光芒大盛，贪婪地吞噬转化，刀身似乎都凝实了一丝！同时，也有更多的凶戾本源逸散，融入他的经脉丹田，如同饮鸩止渴般，强行刺激着那濒临崩溃的生机！
禅房内，温度低得如同冰窖。油灯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只剩豆大一点，在无形的凶煞风暴中顽强摇曳。林洛的身体表面，血管如同暗红色的蚯蚓般凸起、蠕动，皮肤下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光泽，整个人散发着如同从九幽爬出的凶魔气息！
就在他沉浸在这痛苦与力量交织的疯狂边缘，引动的凶气达到一个临界点时——
“孽障！住手！”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震怒与威严的厉喝，如同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在林洛识海最深处炸响！这声音带着无上佛力，更裹挟着那沉重如渊的业障之力，化作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林洛与地脉凶气连接的心神意念之上！
“噗——！”
林洛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倒飞，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口中鲜血狂喷，血雾中甚至带着丝丝暗红的凶气！强行引动凶气的联系被瞬间斩断！识海中的魔刀刀魄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涌入体内的凶气瞬间失控，在他经脉中疯狂乱窜，带来更剧烈的撕裂痛楚！
禅房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
扫地僧觉远，就站在门口。
他不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枯槁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寒霜，浑浊的眼底，翻腾的业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那沉重如渊的业障气息，此刻如同沸腾的怒海，狂暴地充斥着整个禅房，将林洛散发出的凶煞之气死死压制！他佝偻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赤足踏在地面，脚下那被凶气侵蚀出裂痕的青石板，竟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无知小儿！竟敢引动地脉凶煞，自寻死路，更欲撼动封魔之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觉远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洛混乱的识海，“此凶气乃万载魔孽怨念所化，一旦失控，魔头破封，便是滔天浩劫！少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天下苍生涂炭！你，便是那千古罪人！”
他一步踏入禅房，沉重的业障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林洛，让林洛几乎喘不过气。“老衲念你身陷绝境，予你方寸之地暂歇，望你能静心思过。不想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引魔入体，自甘堕落！更欲掘开这业障深渊！”
觉远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林洛，那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失望与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此路不通！若再敢妄动地脉凶气一丝一毫，休怪老衲……**金刚怒目，斩妖除魔**！”
最后八个字，如同惊雷贯耳！伴随着他话语，禅房外那棵巨大的古槐树无风自动，枝叶狂舞，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整个止观院的地面，都仿佛在这沉重的业障与佛魔交织的怒意下，微微震颤！
警告！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带着佛的慈悲，也带着魔的毁灭！
林洛瘫倒在墙角，口中不断溢出混合着凶气的暗红血液，身体因剧痛和威压而无法控制地痉挛。眼中血丝密布，幽蓝的火焰在觉远那恐怖的业障威压下艰难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引动凶气带来的微弱生机，在觉远这雷霆一击下，几乎被彻底打散。但那一丝力量滋生的感觉，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刻在他冰冷绝望的意识深处。
此路不通？
他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疯狂、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在这佛魔共舞、业障如渊的绝境之中，除了这饮鸩止渴的凶煞之路，他，林洛，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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