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鱼摊血祭**
冰冷、粘腻、带着浓烈腥臭和铁锈味的空气，粗暴地灌入林洛的鼻腔，瞬间取代了光字片破屋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血腥的陈旧气息。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搅动他的脑髓和内脏，带来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猛地睁开眼。
视野从狂暴的血色漩涡中挣脱，迅速聚焦。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湿冷。脚下是粗糙、湿滑、遍布着深褐色污渍的水泥地，混杂着碎冰碴、鱼鳞和可疑的暗红色粘稠物。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鱼腥味，像是无数腐烂海产堆积发酵后形成的实质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和远处煤炉燃烧的硫磺味。
耳边不再是周志刚暴怒的咆哮或郑娟惊恐的啜泣，而是嘈杂、混乱、充满了底层生活粗粝质感的市井之声：铁钩刮擦鱼鳞的刺耳“唰啦”声，秤砣砸在秤盘上的“哐当”闷响，摊贩们嘶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吆喝，买主锱铢必较的争执，还有附近工厂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机器轰鸣。一种与光字片截然不同，却同样压抑、同样充满原始生存搏杀感的氛围，瞬间将他包裹。
**【锚点抵达：《狂飙》·旧厂街鱼摊·1978年京州市】**
视网膜上，暗红色的系统光屏冰冷地浮现出确认信息。
**【原生世界排斥清零，当前世界适配度：72%（初步稳定）】**
**【癫火（初级）运行正常…痛觉转化通道畅通…伤势愈合加速中…】**
林洛缓缓站直身体，无视了周围几个鱼贩投来的、带着好奇和一丝警惕的打量目光。他迅速扫视四周。
这是一个典型的、七十年代末期城市边缘的集贸市场一角，逼仄、混乱、肮脏。头顶是锈迹斑斑的铁皮雨棚，滴滴答答漏着浑浊的脏水。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摊位，大多用木板、铁皮和塑料布搭成，卖着鱼虾、禽肉、蔬菜，空气中各种气味混杂发酵，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人流在狭窄的过道里摩肩接踵，穿着灰蓝工装或打着补丁衣服的人们脸上大多带着生活的疲惫和麻木。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斜前方一个相对干净些的鱼摊上。摊位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利落。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蓝色工装外套的年轻人，正低着头，用一把锋利的刮鳞刀麻利地处理着一条肥硕的鲢鱼。他动作熟练，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沉默的韧劲，但眉宇间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苦和隐忍，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担子。
**高启强！**
系统锚点锁定的目标人物！那个在未来会搅动京州风云、成为地下皇帝的男人！此刻，却只是一个在鱼腥味里挣扎求存、为弟弟妹妹学费发愁的普通鱼贩。
林洛的嘴角，无声地扯动了一下。眼底深处，那两簇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摇曳了一下，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评估价值的冰冷光芒。未来枭雄？此刻不过是砧板上的一条鱼。
就在林洛准备迈步走向高启强摊位的时候——
“喂！新来的！瞎杵这儿挡道呢？！”
一个极其嚣张、带着浓重痞气的声音，像块裹着污泥的石头，狠狠砸了过来。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歪歪斜斜地穿过人群，径直朝林洛这边晃荡过来。为首的是个穿着当时颇为时髦（或者说花哨）的喇叭裤、花衬衫敞着怀露出排骨胸的青年，头发抹得油光锃亮，嘴里叼着根劣质香烟，眼神斜睨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找茬的意味。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吊儿郎当、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的跟班。
“强哥，今儿份子钱该交了吧？”油头青年没理会林洛，直接冲着低头刮鱼鳞的高启强嚷嚷，一脚踢在摊位用来挡水的木板边上，震得案板上的鱼都跳了一下，“磨蹭什么呢？等着哥几个请你喝酒啊？”
高启强刮鱼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卑微讨好的笑容，但那笑容僵硬而苦涩，眼底深处压抑着屈辱和愤怒的火苗：“龙…龙哥，您看…这刚开张，还没卖多少…昨儿不是刚交过……”
“少他妈废话！”被称作龙哥的油头青年不耐烦地一挥手，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高启强脸上，“规矩就是规矩！旧厂街这一片儿，龙哥我说了算！没钱？”他淫邪的目光扫过高启强摊位上那条处理了一半的肥鱼，“拿鱼顶也行啊！这条不错，哥几个晚上下酒！”
他说着，伸手就朝那条鱼抓去！
高启强下意识地伸手想挡，但动作慢了一拍，或者说，他骨子里的隐忍让他不敢真的反抗。他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油头龙哥的手，眼看就要抓住那条鱼。
一只沾着泥污和不明暗红色污渍的手，却如同凭空出现般，更快、更稳、更冷地，搭在了油头龙哥伸出的手腕上！
这只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带着一种木材厂重体力劳动留下的力量印记，更带着刚刚在另一个世界沾染的、尚未干涸的血腥气！
油头龙哥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愕然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冰冷。死寂。瞳孔深处，两簇幽蓝色的火焰在无声燃烧，仿佛能冻结血液，灼烧灵魂。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漠然。
“你他妈谁啊？！”油头龙哥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但长期欺行霸市养成的嚣张让他瞬间暴怒，手腕猛地用力想甩开，“撒手！找死啊？！”
他用了全力，手腕却如同被焊死在了一只生铁铸造的钳子里！纹丝不动！
林洛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他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幽火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油头龙哥。
“操！还敢跟龙哥动手？废了他！”油头龙哥身后的两个跟班见老大被制住，叫嚣着就冲了上来！一个抡起手里的啤酒瓶朝着林洛的脑袋砸来！另一个则抽出腰间别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弹簧刀，“咔哒”一声弹出刀刃，狠狠捅向林洛的腰眼！动作狠辣，显然是街头斗殴的老手！
周围的摊贩和行人发出一片惊呼，纷纷惊恐地后退，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高启强也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刮鳞刀，却不敢上前。
林洛的瞳孔中，幽蓝火焰猛地一跳！
系统光屏在他视网膜上血光爆闪：
**【遭遇恶意攻击！癫火驱动！痛觉转化率：100%！】**
**【力量增幅：200%！爆发！】**
**【杀意锁定：目标X3…建议：清除！】**
砸来的啤酒瓶带着风声，捅来的弹簧刀闪着寒光！
林洛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攻击，向前踏出一步！左手依旧如同铁钳般死死扣着油头龙哥的手腕，身体猛地一个侧旋！
“呼！”啤酒瓶擦着他的后脑勺呼啸而过，砸在后面的一个空鱼筐上，“哗啦”一声碎成玻璃渣！
而几乎在同时，林洛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带出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个持刀捅来的混混的手腕！五指如同钢爪般骤然发力！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脆地响起！
“啊——！！！”持刀混混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手腕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湿滑的地面上！
这惨叫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被林洛扣住手腕的油头龙哥又惊又怒，另一只手握拳狠狠捣向林洛的太阳穴！另一个砸空的混混也红着眼，抓起旁边摊位上一根用来挑鱼的带铁钩的竹竿，朝着林洛的后背凶狠地戳来！铁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攻击来自两个方向，狠辣致命！
林洛眼中幽蓝火焰大炽！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戾气混合着“癫火”转化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抓着油头龙哥的手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扯！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向后闪电般扫出！
“砰！”
后扫的腿精准无比地踹在持竹竿混混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让那混混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整个人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鱼池边缘！“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混杂着鱼鳞和血沫！
而被他扯到身前的油头龙哥，则成了那个捣向他太阳穴拳头的完美盾牌！
“噗！”
油头龙哥自己的拳头，结结实实、狠狠地砸在了他自己带来的一个跟班的鼻梁上！
“嗷——！”那跟班惨叫一声，鼻血眼泪狂飙，捂着脸踉跄后退。
油头龙哥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手腕传来的剧痛弄得懵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林洛动了杀心！系统冰冷的【清除】指令与他灵魂深处的暴戾完美契合！
他松开了扣着油头龙哥的手，但那不是放过，而是为了更致命的攻击！沾着泥污和血渍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同最锋利的凿子，带着凝聚了全身“癫火”之力的狂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狠狠插向油头龙哥毫无防备的咽喉！
**锁喉！碎骨！**
“呃…咕……”油头龙哥的狞笑和暴怒瞬间凝固在脸上，化作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漏气般的怪响！
“咔嚓！”
又是一声更加沉闷、更加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林洛的手掌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凿碎了油头龙哥的喉结软骨！力量透体而过！
油头龙哥的眼睛猛地凸出，充满了血丝，瞳孔瞬间扩散！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濒死声响。鲜血混合着破碎的组织，从他碎裂的喉管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那件花哨的衬衫和身下湿滑肮脏的地面。
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最熟练的屠夫处理牲口！
整个旧厂街鱼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刮鳞声…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漏雨棚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地上油头龙哥那越来越微弱的“嗬嗬”声。浓烈的鱼腥味中，一股新鲜、浓稠、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毒蛇般迅速蔓延开来，压过了所有气味。
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摊贩还是买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们看着那个站在血泊边缘、穿着破旧单衣、面无表情的青年，如同看着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高启强更是如遭雷击！他手里的刮鳞刀“当啷”一声掉在案板上，溅起几点鱼血。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冲出喉咙。他看着那个被轻易捏碎喉咙、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龙哥”，又看向那个眼神冰冷、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的林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太可怕了！比旧厂街最凶的混混还要可怕百倍！
林洛缓缓收回手，看都没看脚下抽搐的油头龙哥。他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温热的、粘稠的血液和碎末，动作随意得像在甩掉水珠。视网膜上，系统光屏闪烁着：
**【威胁目标清除（1/3）…】
【癫火活性提升…痛感转化效率优化…】
【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波动源（高启强）…状态：极度恐惧…】**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穿透死寂的空气，越过地上濒死的混混和吓傻的人群，最终，落在了那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秋叶的年轻鱼贩——高启强身上。
林洛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猛兽锁定下一个猎物时，露出的无声獠牙。
他抬起脚，踩着粘稠的血泊和地上的污秽，一步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高启强的鱼摊走去。
“嗒…嗒…嗒…”
湿滑地面上，沾血的鞋底踩踏的声音，在死寂的鱼摊里清晰得如同丧钟。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围观者的心尖上。
高启强看着那如同魔神般逼近的身影，看着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林洛走到摊位前，停下。他沾血的手随意地按在冰冷的、还带着鱼腥味的案板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手印。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笼罩着瑟瑟发抖的高启强。
“鱼，”林洛开口了，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怎么卖？”
高启强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看着案板上那个血手印，又看看林洛那沾血的手，再看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幽火的眸子。一股冰冷的尿意几乎要冲破束缚。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幅度极小地摇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林洛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未来的京州教父？此刻不过是一条在砧板上颤抖的鱼。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案板上那条被高启强处理了一半的肥硕鲢鱼。鱼眼空洞地瞪着天花板，嘴巴微张，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这世间的荒诞与残酷。
“这条，”林洛伸出沾血的手指，点了点那条鱼，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归我了。”
他没有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仿佛只是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旧厂街鱼摊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愈发浓烈。远处，隐约传来警笛的尖啸，由远及近，撕破了这片被恐惧冻结的死寂。
林洛却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越过惊恐的人群，投向市场更深处，投向那隐藏在破败建筑阴影下的、更加混乱和黑暗的角落。眼底的幽蓝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京州的丛林，刚刚向他展露了第一滴血。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点燃整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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