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半导体城的全息投影在会议厅中央缓缓旋转，苏杭站在投影前，向来自省里的考察团介绍着最新发展成果。
三年前还是一片荒地的城东区，如今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半导体产业基地，汉芯国际的LOGO在园区主楼上熠熠生辉。
“截至上季度，半导体城已吸引配套企业87家，研发人员超过五千人，年产值突破三百亿。”苏杭的声音平稳有力，手指轻点控制器，投影切换为一组增长曲线，“这是我们与汉芯国际联合开发的14纳米制程芯片，性能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掌声在会议厅响起，但苏杭的注意力却被坐在角落的钟小艾吸引。
这位中纪委干部穿着藏青色套装，面无表情地记录着什么。
自从那晚醉酒事件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场合见面。
“苏书记的成绩有目共睹。”考察团团长、省发改委主任笑着总结，“省委许书记特别嘱咐我们要认真学习吕州经验。”
许匡杰的名字让苏杭眼神微动。
这位神秘的新任省委书记至今未与他单独会面，却多次在公开场合肯定半导体城的成绩。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真的是令人捉摸不透。
会议结束后，苏杭婉拒了晚宴邀请，独自走向停车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简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钟。”
苏杭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果然来了。
他迅速回复：“收到。”，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二姐，今晚我不能去接孩子们了，有个临时会议。”他对着电话说，声音里带着歉意，“帮我跟方宁解释一下。”
“又加班？”赵晓曼的声音透着担忧，“这周第三次了。”
“半导体城二期验收在即，没办法。”苏杭拉开车门，“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有进展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钟家确实在暗中收购半导体相关企业的股份，但手法很隐蔽，通过三家离岸公司交叉持股。”
“果然如此。”苏杭启动车子，“今晚我就能知道他们的底牌了。”
挂断电话，苏杭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路上，他拨通了方宁的电话。
“今晚有个临时会议，可能很晚才回来。”他柔声说，“别等我了，早点休息。”
“又是会议？”方宁的声音透着疲惫，“苏言今天发烧了，三十八度二。”
苏杭握方向盘的手一紧：“严重吗？要不要我……”
“不用了，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方宁打断他，“你去忙吧，工作重要。”
挂断电话，苏杭深吸一口气，将车速提高。
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灯火逐渐变为郊区的黑暗。
那栋隐藏在树林中的豪宅亮着灯，钟小艾已经到了。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苏杭看到钟小艾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松。
与上次醉酒时的狼狈判若两人。
“钟主任，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苏杭脱下外套，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
钟小艾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就直说了！我们钟家想要入股汉芯国际。”
苏杭挑了挑眉，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钟家能提供什么？”
“停止对你父亲的调查。”钟小艾直视他的眼睛。
苏杭嗤笑一声，晃了晃酒杯：“无所谓！反正你们也调查不出来什么，别忘了我爸一辈子也不是吃素的。”
接着他抿了一口酒，“另外方宁家也是我们赵家的助力。”
钟小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方宁的父亲是军方高层，这一背景确实让调查赵家变得异常困难。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她冷冷地问。
苏杭放下酒杯，缓步走向她：“果然是快人快语！”
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我要你。”
钟小艾瞳孔微缩：“你……”
“另外就是钟家必须保证我爸能平安降落。”苏杭补充道，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全身。
“可以！但是我不可能和你保持婚外情。”钟小艾的声音微微发颤，但依然强硬。
苏杭轻笑：“这是最重要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上一次过后便是对你着迷了。”
房间陷入死寂。
钟小艾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苏杭耐心等待，他知道自己握着一手好牌。
汉芯国际的技术突破让这家企业成为各方争抢的香饽饽，而钟家急需在高科技领域布局。
“能拿出多少股份？”钟小艾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百分之十。”苏杭早有准备。
“太少了！百分之十五，我们钟家是给真金白银的。”钟小艾讨价还价。
苏杭摇头：“不可能！要知道方家也就这么多。”
钟小艾咬住下唇。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轮廓。
苏杭突然意识到，这个在政坛上以铁腕著称的女人，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
“我需要和家里商量。”她最终说道。
“当然。”苏杭退后一步，做出请便的手势，“不过时间不多了。半导体城下个月就要启动B轮融资，到时候股权结构会有大调整。”
钟小艾拿起包走向门口，在门前停顿了一下：“那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苏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觉得呢？”
钟小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杭站在窗前，看着钟小艾的车灯消失在黑暗中。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贮的号码：“查一下钟家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特别是海外账户。”
挂断电话，他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确保自己始终比对手多想三步。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冷冷地注视着人间的权力游戏。
……
应付了考察团，苏杭又是来京州做汇报。
忙完正事之后，他决定去一个地方，那个关键人物陈岩石家。
陈岩石的退休干部小区位于京州老城区，绿树成荫，安静祥和。
苏杭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9号楼前，从后备箱取出两盒茶叶和一套围棋。
自从三年前偶然结识这位退休的老检察长后，他每月都会来一两次，风雨无阻。
“哈哈，小杭来了？快来陪我杀一盘。”陈岩石见到他，立刻笑容满面地招手。
老人虽然已七十有余，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昔。
虽然陈岩石一辈子和赵立春不对付，但是一直和苏杭处的非常好，是一直。
“好啊！我先把东西放下来。”苏杭熟络地进门，将茶叶递给迎上来的陈母。
“小杭也是的！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陈母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
“阿姨见外了！我来这里不是和回家一样吗？”苏杭笑道，目光扫过客厅墙上陈岩石与各级领导的合影。
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年轻的陈岩石与一位军装男子的合照，那人眉眼间与沙瑞金有七分相似。
“小杭说的对！这里就是小杭的另外一个家。”陈岩石爽朗地笑着，已经摆好了棋盘。
两人刚下完一局，陈海回来了。
这位省反贪局局长陈海看到苏杭，明显愣了一下：“苏书记来啦？”
“嗯，陈局长你也下班了？”苏杭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问。
“对！刚回来。”陈海放下公文包，“这一次你是来京州开会？”
“是啊！半导体城的项目汇报。”苏杭这才抬头微笑，“顺带来看望一下陈叔。”
陈海点点头，目光在父亲和苏杭之间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苏杭心知肚明，陈海一定听说了钟小艾在调查半导体城的消息。
但他装作没察觉，专心与陈岩石对弈。
“将军！”陈岩石突然落下一子，得意地笑了。
苏杭故作懊恼：“又输了！陈叔的棋艺越来越精进了。”
“你小子，”陈岩石指了指他，“明明能看三步，偏装只能看一步。下次再这样让我，就不跟你下了！”
苏杭笑而不语。
与陈岩石交往三年，他深知这位老人最厌恶虚伪奉承。
适当的“藏拙”反而能让老人感到被尊重。
离开陈家时已是黄昏。
苏杭婉拒了留下吃晚饭的邀请，驱车回到了吕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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