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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哥，这……”朱元璋听出了朱颗粒话里有话，“你是说，……”
“皇上，这御厨跟着您，有些年头了吧？”朱颗粒又问。
“嗯。七年多吧。”朱元璋点点头。
“皇上，这御厨好像就是天州县的吧？”朱颗粒摸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胡子。
“老哥哥，你呀，……”朱元璋点点朱颗粒，摆摆手，“咋，要不是他，当年咱俩个南蛮子能知道天州还有个招兵圪台，还……”
“……”朱颗粒讪笑。其实，御厨的底细他比谁都清楚。
御厨老家就是大阳府天州县的。祖上曾经是大阳府德风楼的大厨。手艺传到了御厨这，正好赶上前朝战乱，德风楼生意不景气，就回到天州县城开了家小饭店。不过，几年下来，银子没挣几个，最后还摊上了官司，俩个狱卒吃饭不掏钱找茬闹事，抓他进了大狱。后来，御厨逃出监狱，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投奔了红巾军。先是给兵士做饭，再后来，是朱颗粒引荐，被朱元璋收成了伙夫，再再后来，跟着进宫成了御膳房的御厨。
“行啦。老哥哥，咱老哥俩谁跟谁？”朱元璋嗔怒地摇摇头，“满朝文武都说，刘青田一溜十仨鬼，我看你呀都快赶上他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拍拍朱颗粒肩膀，“老哥哥，这么多年我可没把你当外人喽，有话千万别掖着藏着，但说无妨。”瞅瞅空荡荡的屋子，“这屋里就咱老哥俩，到底是咋回事？”朱元璋说的也是心里话。
自打坐了天下，朱元璋虽然没有像后世流传的那样，为了铲除有功之臣火烧庆功楼，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宫中的老臣还是存有芥蒂的。唯独对朱颗粒，他放心。当然，也不是说就没有一点……
比方说，眼下……
“皇上，那老臣就……”朱颗粒挪动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瞅瞅朱元璋，咧咧嘴，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这么多年，虽然，朱元璋一如既往称呼朱颗粒老哥哥，视为股肱。但是，朱颗粒毕竟血液里遗传着师爷的基因，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放大了的师爷，顶多也就是个拿钥匙当家不做主的丫鬟。特别是朱元璋黄袍加身坐了天下后，他没有接受任何封赏，而是急流勇退，选择了隐退。这么多年，尽管朱元璋特允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但是朱颗粒除非接到皇宫传旨，才奉召入宫。即便是入宫，他也是能不说尽量不说，非说不可，也是能点透绝不说透。
“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朱颗粒不能也不敢再掖着藏着了。只能实话实说。
半年前，朱颗粒虽然没帮御厨说一句话，但也算间接救了御厨一条命。
御厨免了死罪开缺回了天州县，不几日张罗着在县衙对面开了间不大不小的酒楼，还是干老本行。御厨虽然在京城没有混上个一官半职，但在皇宫给当今皇上做饭，在天州县就是个金字招牌。酒楼开张没几天，慕名者趋之若鹜。买卖红火的一塌糊涂。
天州县的老百姓本来就爱喝菜汤，虽然这几年生活有了起色，但还是改不了长期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官府商贾大户人家慕名到酒楼请客聚会，也不能免俗。御厨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虽然皇上不买账，差点掉了吃饭的家伙什，但喝过的食客个个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就是为了喝汤慕名前往酒楼。
珍珠翡翠白玉汤成了酒楼的招牌菜汤。
但是，也有例外。
酒楼开张月把地，有人找上门砸场子。
砸场子的是一伙讨吃的。大大小小十来个半大小子。
“你骗人。你，挂羊头卖狗肉。”领头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十来岁的小讨吃的。
“你就是个骗子，……”十来个半大小子跟着起哄。
“你们这……”御厨不认识领头的小讨吃的，但认识其中的俩个半大小子。酒楼生意红火，自然就有剩饭剩菜，御厨也是可怜街上要饭的，便把剩饭剩菜都给了他们。他可没想到行好竟作下了孽。
“咋？御厨是吧？”领头的晃晃手中拎着的瓦罐，哈哈大笑，“这是你做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没错吧？”
“……”御厨连连点头。他不用瞅，闻味就闻出来了。他自信：天州县还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本事。
“你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领头的小讨吃的嘴一撇，“你就甭糊弄人了。”
“小兄弟，你这……”御厨上下打量着乳臭未干的小讨吃的。御厨虽然在宫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娘娘嫔妃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喝过的人不计其数，除了皇上还没有人说他做的不是真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行啦！”小讨吃的摆摆手，“你这汤喝着不错，但味道不咋的正。”小讨吃的使劲吸溜下鼻子，拍拍袒露的肚子，嘿嘿一笑。“少了一种特殊的味。”
“你……”御厨心里一咯噔。皇上也曾经无数次说过他做的汤少了一种味。再一次上下打量着乳臭未干的小讨吃的。“小兄弟，照这么说，你喝过这……”
“大掌柜的，”小讨吃的瞅瞅天，瞅瞅东面的山，“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也太小瞧人了吧？马王爷三只眼没见过吧？甭以为你在京城皇宫做过饭，这么说吧，这珍珠翡翠白玉汤嘛，”再一次拍拍袒露的肚子，伸出五个脏兮兮的手指头，哈哈大笑，“五年前俺就喝过，而且俺现在还会做。”
“啥？你会做？”御厨眼睛瞪的滚圆，的脑摇的像拨浪鼓。这么些年，他为了做出皇上爱喝的珍珠翡翠汤可没少动脑筋，变着法地烹调，到头来不光没有讨得皇上开心，还差点掉了自格吃饭的家伙什。
“咋？你还不相信。”小讨吃的瞅瞅身边围着的一帮半大小子，捋捋袖子，“看来，这回咱得露真功夫了。”
“……”半大小子七嘴八舌，跟着嚷嚷。
“大掌柜的，这么着吧，”小讨吃的双手一拱，“三天后，俺就给你做一锅真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不过……”
小讨吃的临走前，要了一些蒸熟了的白米饭。准确地说大都是白米饭锅圪巴。
三天后，小讨吃的端来了一锅做好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御厨老远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味。
小讨吃的哈哈大笑：大掌柜的，真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要的就是这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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