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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可不怨俺,要怨就怨……”慕容冬梅嘻嘻一笑,嗔怒地瞅一眼东门石,“要不是跟上他……”看着锅里熰了的大米饭,慕容冬梅也很心疼。大米饭在天州可是稀罕饭。长这么大,她真正见到白花花的大米饭,这还是第二回。将将奶娘叫她出来,就是让她到东厢房看着灶上焖着的大米饭,可她……
“行啦,你就是常有理,没不是。驴不快怨轴棍[注:1]”奶娘瞪一眼慕容冬梅,连连摇头,“你呀,憨豆傻,你也精不到哪?你哥大老远的来看你,你瞅瞅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瞅瞅一直站在门口的东门石,无奈地摇摇头,长叹口气,“你也是,俺算是看出来了,这死小妞是吃住你了,你就惯着她吧。”
“娘,你这话俺可不爱听。”慕容冬梅脸一耷拉,“他惯俺,他是俺哥,这一年多,他,在哪?管过俺嘛,俺一个人……”话没说完,扭头跑出了屋。
“慕容……”东门石想伸手拦住慕容冬梅,但被推开了。他看见了慕容冬梅眼里闪着泪花。其实,这一年多,他也一直在找慕容冬梅,可是除了听人说慕容冬梅嫁人了,别无音信。桥头邂逅,他只所以跟着慕容来家,很大原因就是想问清楚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
“唉!这死小妞……”奶娘急的直跺脚,瞅瞅东门石,又是一声长叹。
“奶娘,可俺……”东门石有一肚子话想说。
“行啦。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奶娘摆摆手,“慕容他哥,你这妹子啊,从小没娘,由着性子来。回头你呀,你这当哥的也得……,这女人嘛,……”奶娘没有把话说完。又是连连摇头。
“……”东门石听出了奶娘话中有话,但似懂非懂,只有连连点头。
堂屋传来一阵吵吵声,听声音好像是慕容冬梅和憨豆在吵吵。
慕容冬梅跑了出来,手里抱着瓦罐。
憨豆后面跟着,扯着嗓子喊:傻小子,快拦住她。那可是奶娘要的宝贝。
东门石眼瞅着慕容冬梅抱着瓦罐跑下台阶,虽然不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下意识地跑了过去。
“你齁过来。不然俺就……”慕容冬梅扬扬手中的瓦罐,做出摔的样子。“啥宝贝,不就是个破瓦罐。”慕容冬梅嘴上说着,眼睛却瞅着东厢房。
“慕容,当心。你听哥说……,”东门石看出来了,慕容冬梅虽然嚷嚷着要摔了瓦罐,但双手却紧紧抱着瓦罐,也就是做样子,只是在拿瓦罐说事。不过,他真担心,万一,慕容冬梅不小心打了瓦罐。尽管他也觉得瓦罐也就是个破瓦罐,但干爹像宝贝一样护着,还有,奶娘好像也对瓦罐特别上心,将将犯病好像……;莫非,瓦罐后面还真……。
“说啥?”慕容冬梅瞅瞅憨豆,“你呀,憨豆傻,你也精不到哪?你也是个二傻子,”慕容冬梅瞅瞅手中的瓦罐,哈哈大笑,“宝贝,你们都拿它当宝贝?这,俺告诉你,这就是俺家的一个破瓦罐,……”
“你家的?”东门石真有些傻眼了。慕容冬梅跟慕容老爹下山后住的家,这几年,他虽然去的也不多,但里里外外都有啥,甚至连几个盆,几个碗,他都清楚。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还有这么个瓦罐。
“那还有假。不过,它可不是俺爹置买的。俺下山时,原来家里就有。”慕容冬梅嗔怒地瞪一眼东门石。“还记得六年前吗?”
六年前,东山寺来了个居士,居士走后第二天,寺里又来了个讨吃的,不过,讨吃的不要饭,而是点名要认慕容冬梅做闺女。
觉远法师不光答应了,还亲自主持了认亲仪式。
讨吃的就是慕容冬梅现在的爹。
慕容老爹前一天刚落脚到山下村,就住在村南头的破院子里。
慕容到家那天,跟爹一起收拾放在炕头的板箱[注:2],就发现了里面放着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个破瓦罐。
还有,……
“……”慕容冬梅瞅瞅手中的瓦罐,苦笑着连连摇头。“宝贝,这可是个宝贝。”这话是老爹说的。当时,老爹仔细看了瓦罐,半天没说话,最后又原样放进了板箱里。表情严肃地告诉她。
“这……”东门石恍然大悟。将将在堂屋慕容冬梅猜出布包里包着的东西是个破瓦罐,他虽然不太相信慕容冬梅真会占卜算卦,但毕竟还是心里纳闷。原来瓦罐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可……
“可啥?”慕容冬梅瞅瞅东门石,“这回知道了吧。你还当俺真是刘伯温会占卜算卦,预卜未来,还能隔皮断瓜。”哈哈大笑。“你呀,真是个二傻子。”慕容冬梅瞅瞅东厢房,“不就是个破瓦罐,还当宝贝掖着藏着,扔到大街上都没人稀奇捡。俺这就把它扔了,省得碍眼,还……。”冲东门石白眼一翻,头一甩,“好狗不挡道,让开!”
“行啦。死小妞,小祖宗,你就消停会吧。”奶娘从东厢房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你这是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咋啦,你哥大老远的从家带来了,人不亲还土亲呢。好歪它也是咱天州地里的土捏的。”瞅瞅东门石,苦笑,“慕容她哥,其实,这啥是宝贝,稀罕就是宝贝,这瓦罐……”奶娘显得很激动,嘴唇蠕动了好久,摆摆手,嗔怒地瞪一眼慕容冬梅,长叹口气,“死小妞,这瓦罐可是你哥拿来的,是给俺的见面礼。俺稀罕,破瓦罐它也,它也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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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驴不快怨轴棍:天州方言。轴棍,是拴在马、驴尾巴下的横木棍,用来固定驴鞍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本来事情懒得去做,却找出一大堆歪理来。
[注:2]
板箱:天州方言。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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