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运动鞋碾过碎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程野的重量压在她臂弯里，体温烫得惊人，刚才那滴腐蚀血液在地面烧出的焦黑痕迹还冒着青烟，混合着废墟里残留的焦糊味，直往她鼻腔里钻。
小满...左边。苏夜趴在她背上，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还是强撑着抬手指了指。
林小满这才发现前方断墙后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砖缝蜿蜒成小蛇——是凯伦的血。
那保镖为了替莫甘娜挡下最后一击，被裂缝里溅出的紫色光刃削断了半条胳膊，此刻应该还躺在五百米外的瓦砾堆里。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她咬着牙调整姿势，程野的军靴磕在断柱上，发出闷响。
男人意识模糊，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额角的血已经凝成暗褐，却在刚才那阵怪风里又渗了出来，顺着下颌滴在她锁骨处，凉得刺骨。
莫甘娜突然停住脚步。
她拖着伤腿的动作顿了顿，银饰在风里叮当作响：有人。
林小满的后颈瞬间绷直。
作为在便利店值过三年夜班的人，她对危险的直觉比常人敏锐三倍——此刻空气里那种黏腻的腐烂感突然浓重了十倍，像有人在她后颈吹了口冷气。
把苏夜放下来。她低声说，将背上的少女轻轻搁在半面还算完整的砖墙上。
苏夜的手指立刻攥住了她衣角，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她自制的电磁脉冲器，虽然现在电量可能只剩两格。
脚步声是从废墟另一侧传来的，踩过碎玻璃的脆响，比凯伦的重装战靴轻，比程野的战术靴沉。
林小满挡在苏夜身前，看着阴影里走出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他的皮鞋擦得锃亮，在满地狼藉里显得格外突兀，可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时，她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陆沉舟？
男人站定，眉峰微挑，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他的风衣下摆沾着星点泥渍，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却提着个黑色医疗箱——正是程野上次落在她便利店的那只。
林小姐，他声音冷得像冰锥，目光却扫过程野苍白的脸，需要帮忙吗？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个男人是道上有名的活阎王，上个月刚端了城南的地下赌场，三天前还被财经新闻拍到在慈善晚宴上捐了三千万。
可此刻他出现在这个连导航都标着施工中的废弃工业区，怎么看都不对劲。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挡在程野身前，还是说...你早知道裂缝会开？
陆沉舟没回答，反而蹲下身。
林小满刚要推他，却见他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淡蓝色针剂，精准扎进程野颈侧的动脉。
程野的呻吟立刻低了下去，烧得发红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一层薄汗。
这是抑制腐蚀毒素的特效药，他站起身，指节敲了敲程野胸前的伤口——那里有道不显眼的黑痕，刚才钻进他身体的黑雾，是虚空之核的残片。
苏夜突然咳嗽起来，震得墙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虚空...之核？
就是莫甘娜说的那个？
莫甘娜倚着断柱，银饰在风里摇晃出细碎的光：那东西自称秩序执行者，可真正的秩序...不会让陆沉舟的妹妹变成那样。
林小满的瞳孔骤缩。
她记得三天前陆沉舟来便利店买关东煮时，盯着电视里天才女科学家陆清歌失踪的新闻看了十分钟，当时她还调侃他有钱人也看社会新闻，现在想来，那新闻里的照片和他有七分相似。
你妹妹？她脱口而出。
陆沉舟的手指在风衣口袋里蜷了蜷，摸出块半掌大的玉佩。
玉质泛着青灰，表面刻满螺旋状的纹路，和裂缝里闪过的紫色光纹如出一辙。
三年前她在实验室启动次元壁实验，他将玉佩递给林小满，指尖触到她掌心时凉得惊人，仪器显示成功打开了通往平行世界的通道，可等我赶到时，实验室里只剩这块玉佩，和一句用血写在墙上的话——裂隙之外，才是源头。
林小满捏着玉佩，掌心突然泛起刺痛。
那些螺旋纹路像是活了，顺着她的血管往上爬，在视网膜上投出紫色的光斑。
她想起刚才裂缝闭合前，莫甘娜说的真正的秩序不会让陆沉舟变成那样，想起程野血液腐蚀地面的滋滋声，想起那阵怪风里混着电子杂音的警告——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他们脚边，只是没人弯腰去捡。
裂隙之外...莫甘娜突然直起身子，银饰撞击的声音里带着锐意，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这种纹路，它们属于所有次元的源头。
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规则。她盯着玉佩，眼底的黑血又开始渗，虚空之核在害怕什么，所以才急着毁灭现世。
而我们...她看向林小满，是它最怕的变数。
苏夜突然扯了扯林小满的衣角：你手在抖。
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颤。
玉佩的纹路还在她视网膜上跳动，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她想起前世追过的《克苏鲁神话》漫画，想起便利店后巷那只突然长出三只眼睛的流浪猫，想起上个月给客人找零时，硬币突然在她掌心熔成了金汤——原来那些被她归为生活离奇事件的碎片，早就在拼一张巨大的网。
所以你接近我，她盯着陆沉舟的眼睛，是因为我能穿越动漫世界？
因为我是变数？
陆沉舟没否认。
他的红痣在月光下泛着暗芒：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你时，你正在用《进击的巨人》里的立体机动原理修关东煮漏汤的锅。他扯了扯嘴角，这是他今晚第一个像样的表情，当时我就知道，你能打破规则。
程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林小满低头，发现他胸前的黑痕正在扩散，像团活物似的往心脏位置爬。
苏夜立刻摸出电磁脉冲器，却被陆沉舟按住手腕：没用的，这是虚空之核的侵蚀，只有去裂隙之外才能彻底清除。
那怎么去？林小满握紧玉佩，纹路刺得掌心生疼。
陆沉舟的目光扫过众人：玉佩里有清歌留下的定位程序。他指了指玉佩，刚才你触碰到它的瞬间，程序启动了。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林小满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鼻腔里的焦糊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金属锈蚀的腥气。
她怀里的程野还在，背上的苏夜还在，莫甘娜的银饰还在叮当作响——但周围的废墟不见了。
月光变成了暗紫色，地面是灰白色的晶体，像冻结的海浪，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远处有座金字塔形的建筑，表面爬满和玉佩一样的螺旋纹路，顶端有团黑雾在翻涌，发出类似电子杂音的尖啸。
这里是...林小满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裂隙之外。陆沉舟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却多了丝她从未听过的紧绷，清歌最后一条实验记录说，这里是所有次元的茧。
而我们...他看向那座金字塔，黑雾翻涌得更厉害了，是破茧的人。
程野胸前的黑痕突然剧烈跳动，像在回应远处的黑雾。
林小满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血管往大脑钻，那是种熟悉的、属于穿越系统的刺痛——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十倍。
苏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小满，你背后
林小满转身。
灰白色的晶体地面上，他们的影子正在扭曲。
程野的影子长出了黑色的触须，莫甘娜的影子裂开无数道缝，漏出暗红的光。
而她自己的影子...正在变成另一个人。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发梢沾着紫色光尘，正对着她笑。
林小满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暗紫色的天空。
再低头时，影子已经恢复正常，只剩她自己的轮廓，在晶体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陆沉舟的手突然覆上她后颈。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烫得惊人：别看影子。他低声说，这里的规则和现世不同，眼睛会骗人。
远处金字塔顶端的黑雾突然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小满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她的意识海，那是段破碎的记忆——白大褂女人在实验室里尖叫，紫色光流穿透她的身体；陆沉舟跪在血泊里，攥着半块玉佩；虚空之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变数必须被清除。
小满！苏夜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了下来，掌心的玉佩烫得能烙出水泡。
程野的黑痕已经爬到锁骨，莫甘娜的银饰在疯狂震颤，像是要挣脱她的脖子。
走。陆沉舟扯住她胳膊将她拽起，去金字塔。
清歌说过，那里有能关闭虚空之核的钥匙。
林小满看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一章结尾那阵怪风里的电子杂音。
当时她以为是幻听，现在却清晰地记起那声音的内容——小心...它还在...
它是谁？是虚空之核？还是裂隙之外的某种存在？
金字塔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林小满抬头，看见黑雾里伸出无数条半透明的触手，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蔓延过来。
程野突然睁开眼，虽然意识还混沌，却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
苏夜的电磁脉冲器发出嗡鸣，蓝色电弧在她指尖跃动。
莫甘娜扯下颈间最锋利的银饰，在掌心划出血痕，暗红的血滴在晶体地面上，竟开出了黑色的花。
陆沉舟的手指按在她后颈的某个穴位上，刺痛感瞬间蔓延全身：跟着我跑。他说，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停下。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程野粗重的呼吸，苏夜压抑的咳嗽，莫甘娜银饰的震颤。
远处的触手已经近在咫尺，带起的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额角细密的汗珠。
跑。她轻声说。
于是他们跑了起来。
在裂隙之外的灰白色晶体地面上，五个遍体鳞伤的人，朝着那座爬满螺旋纹路的金字塔，朝着未知的危险，也朝着可能的真相，狂奔而去。
暗紫色的月光下，林小满的影子又开始扭曲。
这一次，她没有低头。
她盯着前方的金字塔，盯着顶端翻涌的黑雾，盯着自己掌心发烫的玉佩——那里有陆清歌的线索，有虚空之核的秘密，有所有阴谋的源头。
而在他们身后，刚才闭合的裂缝突然再次裂开一道细缝。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雾钻了出来，像条蛇似的，钻进了程野胸前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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