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妄已经蹲在九霄网吧的阵盘前,指尖在刻满符文的青铜盘上快速跳动。
他昨夜翻出三箱阵道手札,又对着幻境舱的灵能核心琢磨了半宿——“境界锁”,得把现代游戏里的等级限制,和修真界的修为压制完美融合。
“小妄!”顾灵鸢的声音从竹帘外飘了进来,带着一股甜津津的梨花香,“韩伯说新到的灵木够做隔音结界了!”
苏妄头也不抬,左手捏着一块墨玉镇纸压平图纸:“先别急着弄包厢,等‘境界锁’试验成功了再说。”他盯着阵盘中央缓缓旋转的八枚青玉符,喉结动了动——这是他根据《幻灵阵图》改良的压制核心,若运转不稳,金丹修士被强行压到筑基期,搞不好会遭到反噬。
“试验什么?”竹帘“刷”地被挑开,顾青松负手走了进来,腰间的金丹印泛着淡淡金光,“我这个现成的金丹修士不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苏妄手一抖,镇纸差点砸到脚面。
他慌忙起身,袖子扫落半叠图纸:“顾师叔您……您怎么来得这么早?”
“老周今早说要来看热闹,我若不来,岂不让那老匹夫抢了先?”顾青松大大咧咧地坐在幻境舱前的木凳上,指节敲了敲舱门,“开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友能把我压制到什么地步。”
苏妄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上阵盘的“启”字符。
八枚青玉符突然爆出刺目的青光,顺着舱体的纹路爬进幻境舱。
顾青松的身影在舱内模糊了一瞬,再出现时,金丹印的金光已彻底敛去,连气息都变得和普通筑基修士无异。
“成功了?”顾灵鸢凑过来,指尖戳了戳舱壁上的灵气计量器,“真的压制到筑基中期了!”
舱内突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
顾青松在幻境里提剑跃向山巅,可这次没了金丹期的御空术,他只能踩着树杈借力,身法倒比平时更利落三分。
苏妄盯着计量器上跳动的数值——灵气消耗比普通模式高两成,但压制得很稳定。
“喝!”顾青松的剑挑飞幻境里的“三级头”,反手甩出一颗“震爆弹”,炸得三个“敌人”抱头鼠窜。
他仰头大笑,声音透过舱体传了出来:“痛快!这才叫公平竞技!什么修为高低,老子筑基期也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揍!”
苏妄摸了摸后颈的薄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他早该想到,这些见惯了弱肉强食的修士,未必不喜爱“公平”二字——就像他当年在市井里和小乞丐赌糖葫芦,谁都不喜欢被大人仗着力气抢夺。
“这模式得尽快推广。”顾青松从幻境舱里钻出来,发梢还沾着虚拟的露水,“老周那家伙最爱讲‘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回头我带他来,准得把你这网吧的门槛踩破。”他忽然瞥见墙角堆着的雕花木板,“那是要做包厢?”
“灵鸢说高阶修士爱清静。”苏妄踢了踢脚边的玄铁锁,“隔音结界用三重,供灵茶的机关找韩伯调试了七遍,还有专属战备箱——”
“好!”顾青松一拍大腿,“给我留三个!下月初九我带老吴老周来开黑,省得他们总说我青云宗没趣。”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对了,那压制模式的阵图你抄一份给我,我拿给宗内的阵道长老看看,省得他们总说你这是邪术。”
顾灵鸢拽着苏妄往偏厅走时,他还在发愣。
直到看见韩老七蹲在地上敲敲打打,木架上摆着刚做好的包厢门——门楣上雕着上古战纹,是顾灵鸢照着藏经阁的残卷描的。
“阿鸢,这纹路……”苏妄摸着门楣上一道裂痕,“怎么和幻灵阵的阵基有点像?”
“我就说像吧!”顾灵鸢眼睛发亮,从袖中摸出一块黑黢黢的阵砖,“今早打扫藏经阁,在灰尘里捡到的,和这门楣的纹路严丝合缝!”她把阵砖按进裂痕,指尖轻轻一推——
“轰!”
整间偏厅突然剧烈震动,灵气像被抽干的湖水,瞬间凝成无数光丝往阵砖涌去。
苏妄被震得撞在墙上,顾灵鸢踉跄两步,手里的阵砖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快退!”韩老七吼了一嗓子,抄起手边的玄铁钳砸向阵砖。
火星四溅中,红光猛地一敛,灵气又“嗡”地涌回原处。
顾灵鸢看着掌心被烫红的印记,倒抽一口凉气:“这……这砖里有残留的战阵?”
“上古战场的东西,哪有干净的?”韩老七抹了把脸上的灰,捡起裂开的阵砖,“亏得我在机关里加了灵气缓冲,不然能把半座演武场掀了。小妄,回头这砖得用三重锁魂链镇着,别让阿鸢再乱摸。”
顾灵鸢吐了吐舌头,躲到苏妄身后:“我就是觉得好看嘛……再说了,要不是我,你能发现这砖和幻灵阵有关系?”
苏妄刚要说话,竹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寒的身影闪了进来,腰间的执法堂令牌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兄,顾师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递来一个封着蜡印的竹筒,指尖微微发抖,“赵天德的信鸽……又飞了。”
苏妄接过竹筒的手顿了顿。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竹帘照在楚寒发白的指节上——他突然想起昨夜顾青松说的“万毒门”,想起赵天德管着的杂役坊和灵田,想起那半封染血的信。
“我知道了。”他把竹筒塞进怀里,抬头时正看见顾灵鸢踮脚去够包厢门楣的战纹,韩老七在后面举着梯子直叹气。
九霄网吧的竹檐下,新挂的“VIP包厢”木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若隐若现的红光——那是被镇住的上古战阵残韵,正随着灵气轻轻震颤。
而竹筒里的密信,正静静地躺着赵天德与其他宗门达成协议的字迹。
苏妄捏着竹筒的指节泛白,蜡印在掌心硌出红痕。
楚寒的脚步声早没了,偏厅里只剩顾灵鸢扒着门框偷看的呼吸声,和韩老七敲木楔的“笃笃”响。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挑开蜡封,半卷染着暗褐血渍的信笺“刷”地展开——赵天德的字迹歪歪扭扭,最后几行浸着血:“万毒门供秘药,三日后玄冥战……神识锁喉散,青冥弟子……必败。”
“阿鸢!”苏妄突然提高声音,惊得顾灵鸢差点从门框上滑下来,“去把韩伯的机关箱抱来。”他转身时信笺已塞回竹筒,袖中却多出块刻着雷纹的玉牌——这是顾青松昨日给的传讯符,“还有,帮我把这符捏碎,就说我要立刻见顾师叔。”
顾灵鸢虽不明所以,却从他绷紧的下颌线里读出紧迫。
她踮脚把玉牌往掌心一按,淡青色灵光“噗”地炸开,连发梢都沾了星子:“好嘛好嘛,你先说说怎么了?”
“赵天德联合万毒门,要在玄冥战里阴我们。”苏妄扯过条布巾包住竹筒,塞进韩老七刚做好的机关柜,“他们有能锁神识的秘药,咱们的人要是在赛场上被压制……”他没说完,韩老七的木槌“当”地砸在案几上。
“龟孙子!”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攥得关节发白,“上月他还说灵田虫害要加拨灵石,合着全填给外人了!”他抄起块刻着隔音符的木板就要往外冲,被苏妄一把拦住。
“现在打草惊蛇更糟。”苏妄按住韩老七的手腕,指腹触到老人手背上新结的疤——那是今早修包厢时被灵木刺的,“咱们得先防着。阿鸢,你记不记得藏经阁有本《九曜护神录》?”
“护神识的阵法?”顾灵鸢眼睛一亮,从袖中摸出串青玉念珠,“前日我翻到过残篇,还抄了半页在这珠子上!”她指尖快速拨动念珠,第七颗珠子突然泛起金光,“你看,这是‘离火护神纹’,能挡三成神识冲击!”
“不够。”苏妄盯着包厢门楣上的上古战纹,突然想起晨雾里那阵灵气暴动,“得把幻灵阵的共鸣特性加进去。上次压制金丹境时,灵气是顺着战纹走的,要是把护神阵刻在战纹里……”
“小妄!”顾青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青衫还沾着炼丹房的丹灰,“灵鸢说你有急事?”他扫过满地的阵图和机关零件,目光落在苏妄怀里的竹筒上,“赵天德的信?”
苏妄把信笺展开递过去。
顾青松只扫了两眼,金丹印突然爆出刺目金光,震得案上的茶盏嗡嗡作响:“万毒门的‘神识锁喉散’?当年我在苍梧秘境见过,中者三息内神识如坠冰窟,连结印都不利索!”他猛地一拍大腿,“走,去包厢!我要试试你说的护神阵。”
九霄网吧的VIP包厢里,顾灵鸢正踮着脚往舱壁上贴离火纹。
苏妄蹲在阵盘前,指尖在青铜盘上划出火星——他把幻灵阵的压制核心倒转,原本用来降境界的符纹,此刻正随着护神阵的刻痕流转。
顾青松坐进幻境舱,冲苏妄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启!”
八枚青玉符同时亮起,原本用来压制修为的青光,此刻凝成淡金色的光茧裹住舱体。
顾青松的神识在光茧里轻轻一颤——像是浸在温玉里,连带着五感都清明了几分。
他突然挥手召出半枚万毒门的毒囊,灵力裹着毒雾撞向光茧,却被淡金屏障弹得七零八落。
“好!”顾青松从舱里钻出来,眉梢都扬起来,“这屏障能挡七成毒雾,神识压制至少能缓两息!”他掏出块墨玉牌塞给苏妄,“拿这个去丹鼎峰找李师叔,就说我要借他的‘辟毒丹方’。对了,今晚我要开直播对战,让全宗看看咱们的新护神阵!”
当晚,九霄网吧的竹檐下挂起十盏灵灯,把“VIP包厢”的木牌照得发亮。
顾青松坐在最里间的包厢里,幻境舱的舱门大敞着——他特意要求不关门,好让围观的弟子们看清屏障。
苏妄站在阵盘后,看着计量器上跳动的数值:护神阵运转稳定,灵气消耗比预期低三成。
“老周!来S城刚枪!”顾青松的声音透过灵扩阵传得老远,“我这新护神阵能抗三雷,你那破盾可别被我炸哭!”他抄起虚拟的M416突击步枪,子弹刚上膛,幻境里突然卷起狂风。
苏妄瞳孔骤缩——不是游戏里的“天命圈”,是幻灵阵的战纹在共鸣!
淡金色的光茧从舱体蔓延开,顺着包厢门楣的上古战纹爬满整间网吧。
演武场的灵气被抽成光丝,在头顶凝成半透明的战旗虚影。
围观的弟子们突然觉得浑身发热,连最底层的杂役都感觉丹田气海在蠢动——那是被战旗虚影引动的战意,是上古修士留在阵纹里的不屈魂。
“这……这是青云宗新创的秘术?”执法堂的陈长老不知何时站在竹门外,腰间的执法令泛着冷光。
他盯着空中的战旗虚影,又看看顾青松在幻境里大杀四方的模样,喉结动了动,“顾师弟,你这……是在演练战阵?”
顾青松回头冲他挤眼:“陈师兄来得正好!这是我和小妄琢磨的‘幻灵战阵’,专门给咱们青冥弟子练配合的。”他举起虚拟的三级头晃了晃,“等玄冥战的时候,保准让各宗看看什么叫青云风采!”
陈长老没说话,目光却在苏妄脸上多停了两秒。
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明日卯时,来执法堂领块‘护宗令’。”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里。
苏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竹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赵天德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冲进来,腰间的杂役坊令牌撞得叮当响:“苏妄!你私改演武场设禁地,违反宗规!”他指着包厢的战纹,“这鬼阵一看就是邪术,我要查封!”
“赵管事这是要查谁的产业?”顾青松慢悠悠站起来,金丹印的金光不怒自威,“这网吧是我顾某投资的,你说查封就查封?”他走到赵天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笑,“还是说……你急着销毁什么证据?”
赵天德的脸瞬间煞白。
他倒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灵茶机关,滚烫的灵茶泼在脚面上也浑然不觉。
“我……我这是为宗门着想!”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却发颤,“私设禁地……执法堂不会坐视!”
“那便请赵管事明日去执法堂说吧。”顾青松挥了挥手,“小妄,送客。”
苏妄看着赵天德踉跄着跑出门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竹筒。
月光透过竹帘照在包厢门楣的战纹上,那些被镇住的上古残韵,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震颤——像在应和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