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毒草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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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离悬在树桠上,指节因紧握树干而泛白。

血奴甲的拳头擦着他腰侧砸在树干上,震得枝叶簌簌落下,其中一片带血的枯叶飘到他眼前——叶面上的暗红痕迹,与十年前父亲心口的血洞重叠。

圣典,解析血奴甲弱点。他喉间溢出极轻的呢喃,识海霎时响起机械般的提示:目标武脉断裂处集中于下肢,膻中穴为邪功主枢,但行动迟缓因脑部尸毒淤积。

下方血奴甲仰头嘶吼,浑浊的眼珠里又闪过那丝清明。

楚离盯着他护心镜上的楚字缺口,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破庙捡药,曾见过个老乞丐用半块缺口铜镜照脸,说这是他当护院时被家主砍的。

此刻这面护心镜,缺口弧度竟与老乞丐的铜镜分毫不差。

原来你是张叔。楚离的声音比血雾更冷,却在尾音泄了丝颤。

十年前楚玄霄围杀父亲时,有个护院队长拼死挡了三刀,后来失踪。

他曾翻遍楚家典籍,发现那年外门弟子失踪名单里,张铁牛的名字被墨汁涂得模糊——此刻护心镜内侧,果然用细针刻着铁牛二字。

血奴甲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缓缓跪了下去。

他抬起布满尸斑的手,想要触碰楚离的鞋尖,喉间发出小...小少爷的破碎音节。

张叔!楚离眼眶骤热,险些就要跳下去。

但圣典的警告声如惊雷炸响:邪功反噬倒计时,三秒后恢复傀儡状态!他猛咬舌尖,剧痛让神智清明,迅速摸出腰间的布包——里面是今早从秘境深处采的断肠藤和蚀骨花。

血雾突然翻涌,血奴甲的瞳孔重新变成死灰色,他暴喝一声,双臂撑地跃起,竟比方才快了三分!

楚离倒吸冷气,这才想起圣典提过的残念刺激——被唤醒的生前记忆,反而会让血奴短暂爆发出超越常态的力量。

他脚尖点着枝桠连退三步,在树顶跑成一道残影。

下方血奴甲的拳头不断砸在树干上,震得整棵树都在摇晃,离他最近的那棵树,树皮已经被砸得剥落,露出白森森的木芯。

水洼!楚离瞥见左侧十步外的泥坑,昨夜的雨积在坑里,水面还浮着几片血红色的鬼针草。

他摸出匕首割断肠藤,又捏碎蚀骨花的花苞,绿汁与黄粉在掌心混合成黏腻的糊状物。

圣典在识海滚动:断肠藤碱遇水挥发,蚀骨花毒经皮肤渗透,对尸化生物可致神经紊乱。

他深吸一口气,将混合毒粉猛地撒向水洼。

粉末落水的瞬间,水面腾起一缕淡绿的烟雾,连鬼针草的花瓣都开始卷曲焦黑。

过来!楚离扯下腰间的破布,用力甩向血奴甲的面门。

这是楚家杂役的标配粗布,沾过他每日打扫的药渣,此刻混着血奴甲方才打斗时震落的碎肉,竟散发出浓郁的血气。

血奴甲果然被气味吸引,转身就追。

他的大脚重重踩进水洼,溅起的泥点里混着淡绿毒雾。

下一秒,他的右腿突然抽搐着打弯,庞大的身躯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树,护心镜与树干相撞,发出闷响。

就是现在!楚离从树顶倒翻而下,腰间银针袋唰地展开,十二根三寸长的银针刺向血奴甲脚底的涌泉穴。

圣典的提示像快进的走马灯:涌泉属足少阴肾经,刺激此穴可加速毒素循经脉上行。

银针入肉的瞬间,血奴甲的双腿突然剧烈颤抖,他仰天发出非人的嚎叫,双手死死抠进泥土里,指缝渗出黑血——那是被银针激发的毒素,正顺着他断裂的武脉疯狂游走。

张叔,对不住了。楚离退开两步,喉结滚动。

他看见血奴甲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块碎玉,和他藏在胸口的残页玉牌材质相同——这是当年父亲与几位忠仆的信物,每人半块。

嗤——

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

楚离不需要回头,圣典早已在识海标出:后方三尺,血奴丙,潜行状态解除,利刃距后心三寸。他想起方才那缕缠上脚踝的气息,原来这女血奴一直在用蛇行步贴着地面移动,连落叶都没压响一片。

来得好。楚离嘴角勾起冷笑,左手悄悄摸向袖中。

他早就在身周三步内撒了蚀骨粉,此刻故意踉跄着向前栽倒,后背完全暴露在血奴丙的利刃下。

叮!

利刃刺破衣衫的瞬间,楚离反手甩出火折子。

蚀骨粉遇火即燃,腾起的黄绿色火焰裹着刺鼻的焦糊味,精准扑向血奴丙的面门。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短刃当啷落地,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黑红的汁液——蚀骨粉里混了他特意研磨的鬼眼草,专破潜行类功法的感知。

楚离借势翻滚到血奴丙身后,右手成刀,精准劈在她颈侧的天池穴上。

圣典的解析声适时响起:天池穴为手厥阴心包经要穴,封穴可致气血逆冲,暂时丧失行动能力。血奴丙的身体瞬间瘫软,像团破布般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楚离扶住树干喘息,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他望向瘫倒在地的两个血奴,张铁牛的护心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女血奴的短刃上刻着青竹二字——那是三年前失踪的青竹峰女弟子,他曾在医典里见过她的画像,当时她刚得了灵脉初开的评价。

为什么?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青竹的短刃,血手真人为何派你们专门猎杀我?

风突然转了方向,血雾被撕开一道缝隙。

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像是石子投入深潭,荡起层层回音:因为你,是圣血容器。

楚离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血雾翻涌如沸。

后颈的血脉纹路灼烧得更厉害了,圣典的警告声几乎要震破识海:血脉共鸣强度突破临界值!

建议立即撤离!

但他没有动。

他望着血雾深处,眼神比手中的银针更冷。

十年前父亲咽气前,曾在他手心画过个圣字;三个月前在楚家密室,他看见血晶里的邪修胸口也有同样的印记;而此刻,那声冷笑里的笃定,让他终于确定——自己这十年来的隐忍,这具被称为废脉的躯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中最重要的棋。

圣血容器么?楚离摸出胸口的残页玉牌,它此刻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站起身,踢了踢脚边的蚀骨花,碎瓣上还沾着血奴甲的黑血。

月光透过血雾落在他脸上,将半张脸照得惨白,另半张隐在阴影里,像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具。

血雾深处,那道幽光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楚离看清了——那是一只眼睛,泛着妖异的青芒,正透过血雾,死死锁着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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