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解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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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窟石壁上的幽光忽明忽暗,赤鳞兽最后的哀鸣消散在山风中。

楚离背靠着潮湿的岩壁缓了缓呼吸,指节在萧凛颈侧探了探——战王的脉搏虽弱,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冰得刺骨。

他扯下腰间染血的布巾擦了擦手,布角沾着的药渍在昏暗中泛着青,像块凝固的瘀。

安全了。他对着洞口方向低喝一声。

黑羽卫的刀光在洞外闪了闪,身影从阴影里浮出来,刀柄上的玄铁坠子撞在石壁上,叮的一声。

萧凛的玄色大氅被撕成碎片,露出腰间狰狞的伤口。

楚离蹲下来,指腹在那道伤口周围轻轻叩了叩——寒毒沿着血脉爬成青紫色的蛛网,从肚脐一路漫到锁骨,像条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他解下随身的药囊,檀香混着朱砂的气味涌出来,在洞窟里漫开。

得罪了。他对昏迷的战王说了一句,掌心按上萧凛后颈的风府穴。

识海里的圣典突然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行朱砂小字:逆脉引血,以阳导阴。

楚离闭了闭眼,体内那缕跟着圣典修行十年的暖热气息顺着手臂涌出来,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萧凛堵塞的经脉。

萧凛的身体猛地一颤。

楚离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寒毒在抵抗——阴寒的气团裹着他的阳气往反方向钻,像条被踩住尾巴的毒蛇。

他额角沁出冷汗,指尖却更用力地扣住穴位:动什么动?他低骂一声,再闹就把你毒火引到涌泉穴,让你醒了先冻掉双脚。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圣典的功法奏效,寒毒的反扑渐渐弱了。

楚离能感觉到那团阴寒正顺着萧凛的手臂往指尖移动,最后在十根手指的指腹处凝成冰晶。

他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炙阳草,火折子擦出火星的瞬间,焦苦的药香炸开。

阴阳相济,方可破毒。识海里突然响起沙哑的男声,是十年前在乱葬岗救他的白骨道人残魂。

楚离的手顿了顿——那残魂早该随着他修为增长消散,怎么会在此时说话?

他盯着炙阳草腾起的青烟,看那青雾裹着萧凛的指尖冰晶缓缓融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让我用阳克阴,是让两股毒互相撕扯。

他调整坐姿,双掌改按在萧凛的命门与肾俞穴上。

这次运功的节奏慢了三倍,每一缕阳气都裹着若有若无的阴寒——那是方才从萧凛体内逼出的寒毒残息。

圣典在识海疯狂翻涌,最后停在寒脉互温术那一页,墨字泛着金光:以敌之毒攻敌之毒,方为医道至理。

萧凛的皮肤逐渐从青紫色转为正常的麦色,可楚离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他能感觉到,萧凛体内那枚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异常活跃——正常情况下,这等疗伤圣药该是温吞地修复经脉,此刻却像被人抽了鞭子的马,横冲直撞地往心脏钻。

有人动了手脚。楚离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楚家杂物房听到的对话,三长老楚宏业压低声音说:那批还魂丹的丹引换了,萧凛进秘境前必定会服。当时他只当是楚家要给北境军使绊子,此刻看来,分明是要借毒丹和秘境里的寒毒双杀战王!

楚玄霄。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喉间泛起血腥气。

十年前也是这样,父亲楚承川替家主试毒时,丹炉里的护脉丹突然变成蚀骨散。

原来这老东西,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就在这时,萧凛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楚离的手掌被震得发麻,能清晰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元气在战王经脉里横冲直撞,像要把整副身体撕成碎片。

他瞳孔骤缩——这不是寒毒,是有人在萧凛体内埋下的爆元蛊!

找死!楚离低吼一声,反手从药囊里摸出三枚银针。

那是他用玄铁掺着冰蚕丝锻造的,针尾还刻着圣典里的锁魂纹。

他手腕一抖,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萧凛的膻中曲池太渊三穴。

剧痛顺着银针传来,楚离的额头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能感觉到那股暴元被银针锁住,像头困兽在经脉里撞得砰砰响。跟我斗?他咬着牙,将体内最后的阳气全部渡过去,去丹田!

暴元突然一滞,顺着楚离引导的方向,缓缓沉入萧凛的丹田。

那里有团微弱的光,是战王自己的元丹在运转。

暴元撞上去的瞬间,元丹的光突然大盛,像吞了补药似的开始温养那股暴躁的力量。

萧凛的睫毛动了动。

楚离瘫坐在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萧凛逐渐平稳的呼吸,正想擦把汗,却见战王的眼睛突然睁开。

那双眼睛黑得像淬了墨的刀,直直刺过来,带着北疆雪原里的寒气:你是谁?

楚离抹了把脸上的汗,笑了: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话音刚落,洞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黑羽卫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玄色披风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的刀仍未入鞘,刀尖垂在身侧,却对着楚离的方向。

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出个巨大的影子,像张要合起来的网。

战王。黑羽卫的声音像块冰,属下检查过,洞窟深处的异动暂时平息了。他的目光扫过楚离沾着药渍的手,又落在萧凛腰间的银针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萧凛的目光在楚离脸上多停了片刻,突然抬手拔下胸前的银针。

鲜血渗出来,在他麦色的皮肤上晕开小红花。

他坐起身,玄铁护腕撞在石壁上,发出清响:黑羽卫,去把洞外的赤鳞兽皮剥了。他转头看向楚离,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这位小友,劳烦替本王看看,这爆元蛊的引子,是哪味药?

洞外的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楚离望着黑羽卫转身的背影——那柄刀虽然入了鞘,刀穗上的红绳却还在轻轻颤动,像根悬着的线,随时可能绷断。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牌,这次玉牌不再刺骨,反而有丝暖意渗出来,像在呼应什么。

圣典在识海翻到新的一页,最上面写着:因果相缠,局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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