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风卷着赤鳞兽的腥气灌进来,楚离后背的冷汗在粗布杂役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黑羽卫的玄色披风擦过洞壁,带起一片细碎的石屑,他手中的刀虽未出鞘,刀穗上的红绳却绷成直线——那是北境军特有的锁喉结,只有面对生死威胁时才会系紧。
你是何人?
为何救我家战王?黑羽卫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刀尖斜指楚离的咽喉。
他的瞳孔缩成细线,不放过对方任何细微动作:沾着药渍的指尖在身侧蜷了蜷,腰间挂着半旧的药囊,最显眼的是胸前那枚玉牌——方才替战王施针时,玉牌上的纹路闪过微光,像某种秘传医道的标记。
楚离抬头看他,嘴角扯出抹淡笑。
他能感觉到黑羽卫的内力正顺着刀尖渗出,在空气里凝成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这是北境军特有的锁气术,用来试探对手深浅。
他的右手悄悄按在药囊上,里面藏着三枚淬了麻沸散的飞针——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以备万一。
我救他,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深潭,在萧凛耳中激起涟漪。
战王靠在石壁上,麦色的脖颈还沾着方才拔针时的血珠,元丹在丹田处缓缓转动,将最后一丝暴元余波化入经脉。
他盯着楚离的眼睛,那双眼底沉着火,和十年前他在战场见过的复仇者一模一样。
你不是普通杂役。萧凛突然开口,玄铁护腕蹭着石壁发出清响。
他能感觉到体内被楚离引导的那股阳气还在游走,带着某种熟悉的药香——是楚家秘传的九转还魂丹的引子,但比记忆里更纯粹,像是掺了圣典的火候。
楚离的手指在胸前玉牌上轻轻一按,玉牌表面浮起暗纹,像被风吹开的画卷。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针,针身泛着幽蓝,尾端刻着扭曲的魂纹,正是前章那枚锁魂针。千魂针。他将针放在掌心,任月光照亮针身上的刻痕,当年楚玄霄用这针破我父亲武脉时,我躲在梁上数了十七针。
萧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年前北境军截获的密报,楚家大长老楚玄霄以清理旁支为名,在族祠血洗一支旁系血脉,唯一的幸存者是个六岁男童——当时他只当是世族内斗,却不想这男童竟在十年后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如此。萧凛伸手按住腰间的玄铁剑,剑鞘上的云纹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想起上个月在南疆查到的线索:楚家商队频繁往魔窟运送药材,其中就有养蛊的赤焰草。
而楚离方才解的爆元蛊,正是魔教万毒门的手法。那你救我,是为了借势。
楚离没有否认。
他望着洞外被黑羽卫剥下的赤鳞兽皮,皮毛上还沾着未凝的血珠——这是萧凛为引魔教探子入套设的局,他在暗桩里听过风声。你的北境军,你的人脉,是我撕开楚家面具最锋利的刀。他的声音沉下来,而我能给你的,是楚家勾结魔教的实证,是让他们无法辩驳的......血书。
洞外传来黑羽卫收刀入鞘的脆响。
方才还紧绷如弦的战卫此刻垂下手,刀柄上的红绳缓缓松开。
他望着楚离手中的千魂针,突然想起战王常说的能救命的,有时比能杀人的更危险。
而这个看似瘦弱的杂役,方才用三根银针从鬼门关抢回战王性命——这样的人,若成了敌人,北境军怕是要多几座新坟。
萧凛伸出手,掌心覆着薄茧,是握剑握了二十年的痕迹。成交。他的拇指在楚离手腕的太渊穴上轻轻一按,这是北境军特有的认契手势,意味着从此互为盟友。
楚离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将他十年来的隐忍与筹谋,终于照出了一条裂缝。
就在这时,风里突然多了丝甜腻的腥气。
楚离的鼻子动了动——是腐肉混着朱砂的味道,魔教青面客的标记。
他抬眼与萧凛对视,战王的眉峰已经蹙起,玄铁剑在鞘中发出轻吟,那是剑鸣,只有感知到致命威胁才会如此。
黑羽卫的刀几乎是瞬间出鞘。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楚离的药囊轻轻晃动。
洞外的月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石壁上的影子突然拉长,像只畸形的手。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极轻,却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楚离摸向药囊的手顿住。
他能感觉到圣典在识海翻页,新的一行字浮出来:因果相缠,局中有人——局外,亦有人。
洞外的黑影又近了些,淬毒短刃的寒光,终于刺破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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