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兽的腥风裹着腐肉与铁锈的气息扑来,楚离的睫毛被那股酸臭呛得猛颤。
他望着前方翻涌的毒雾,圣典的纹路在识海疯转——三息前推演的血兽行进路线此刻分毫不差,七只血兽正呈扇形包抄,最前头那只脖颈处的青斑足有巴掌大,是蚀魂花孢子最密集的位置。
黑羽卫!
左路第三只!楚离突然扬声,话音未落,左侧阴影里窜出一道黑影。
那是头足有两人高的血兽,脊背布满刀疤状的增生,前爪扫过的瞬间带起破空声。
黑羽卫的短刃本已架起,却在触到血兽皮毛时发出当的闷响——那畜生的皮肤竟比寻常精铁还硬!
退!萧凛的玄铁剑横劈而至,剑刃擦着黑羽卫耳畔划过,在血兽腹部划开半尺长的伤口。
但血兽吃痛后反而更狂,后腿一蹬撞向黑羽卫胸口。
黑羽卫避无可避,被撞得飞出去砸在石壁上,短刃当啷落地,嘴角溢出鲜血。
阿木!
护好药囊!楚离低喝一声,指尖在袖中快速结印。
圣典的气息顺着银针钻入雾里,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只血兽的脉络走向——那些本应流畅的气血运行轨迹全被搅成乱麻,像被人用钝刀反复切割的丝线。
三根银针从他指缝间激射而出。
第一根扎进最前血兽颈侧青斑下三寸,第二根斜刺耳后风池穴,第三根直入锁骨下的缺盆穴。
血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扑来,嘶吼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前爪在离楚离面门半寸处僵住,庞大的身躯轰地砸在地上,四肢抽搐着蜷缩成虾状。
这......萧凛按住肋下伤口直起身子,玄铁剑还滴着血兽的黑血。
他望着瘫软的血兽,眼底的惊异压都压不住,这些怪物皮糙肉厚,连本王的剑都只能划开皮肉,你的银针怎会如此有效?
楚离弯腰捡起一根银针,针尖上挂着半滴紫黑色的血珠。
他用指腹抹净针身,抬头时眼底映着月光:血手真人用邪功改造它们,强行逆转了十二正经的气血走向。他指尖轻轻点在自己颈侧,正常脉络该从大椎穴往下走膀胱经,这些血兽的气血却逆冲上来,在颈侧形成淤堵。
我用银针逆着它们的脉路扎,等于往乱麻里再塞一把刀——他顿了顿,嘴角扯出极淡的笑,它们的脉络自己就把自己绞死了。
黑羽卫捂着胸口踉跄着走过来,短刃重新握在掌心:公子这手针术......比末将十年暗杀术还精。
先别夸。楚离突然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檀木匣。
匣中整整齐齐放着十二种药粉,他快速捏了撮靛蓝色的和朱红色的,混在掌心搓碎,又沾了点自己的血。毒雾里的蚀魂花孢子还在往你们肺里钻。他踮脚将药粉洒在萧凛衣襟上,又转身给黑羽卫和阿木洒了,这是止痉散,能暂时麻痹鼻腔黏膜。
阿木吸了吸鼻子,原本刺痒的鼻腔果然舒服不少。
他望着楚离沾血的指尖,喉结动了动:公子,你...
我要试另一种法子。楚离打断他,从袖中摸出根拇指长的银针。
针身泛着幽蓝光泽,针尾缠着金线——这是他用圣典里以毒攻毒篇改良的毒针,淬了自己调配的逆脉散。
他咬着牙将针尖对准左臂静脉,余光瞥见萧凛要拦,便快速道:圣典说,蚀魂花的孢子怕活人的血气。
我引毒入血,能逼出体内残留的毒素,还能......他突然闷哼一声,银针没入静脉半寸,还能当诱饵,把剩下的血兽引过来。
萧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楚离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皮肤下泛着青紫色的纹路,像条狰狞的蛇在游走。你疯了?他攥紧玄铁剑,声音里压着怒气,本王不需要你拿命换!
十年前在破庙,你替我挡过魔教的追魂箭。楚离抬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却笑得很轻,那箭射穿你的左肩,血溅在我脸上,比现在烫多了。他说着,将银针又推进半分,现在轮到我。
黑羽卫突然按住萧凛的手腕。
这位以冷血著称的暗卫此刻眼底泛着热:战王,公子心里有数。他退后半步,短刃在身侧划出防御圈,末将护左,您护右。
阿木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黑黢黢的药饼,塞到楚离手里:这是我在矿洞捡的,听说是用雪山上的寒草烤的......能......能解毒!他的手还在抖,却把药饼往楚离嘴边送,你吃!
楚离望着那药饼,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在街头饿晕时,也有个小乞儿塞给他半块冷馒头。
他张开嘴咬住药饼,含糊道:谢了。
血兽的嘶吼声再次逼近。
这次比之前更密集,至少有十余头。
楚离能感觉到圣典的纹路在疯狂闪烁——那些血兽的脉络比之前更乱,像被人用重锤反复砸过的琴弦。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掐诀按在胸口,右手的银针开始微微发烫。
逆脉散的毒性顺着血管往上窜,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泛起重影,却反而笑得更冷:来啊......
你们逃不掉的......
阴冷的笑声像根细针,突然扎进众人耳中。
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楚离的银针叮地坠地——这是圣典发出的预警。
他猛地转头,看见毒雾最浓处浮起个灰影。
那人身材佝偻,面上蒙着块血渍斑斑的布,只露出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
他手里捏着枚血色符咒,符纸上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正渗出滴滴黑血。
血手真人......萧凛的玄铁剑嗡鸣,你竟躲在毒雾里看戏?
灰袍人抬手扯下蒙脸布。
他左半边脸是正常的中年人模样,右半边却烂得露出白骨,蛆虫在溃烂的皮肉里爬动:萧战王,你重伤未愈,拿什么跟我斗?他的目光扫过楚离,烂脸突然咧开,还有你这小杂役......你以为用银针就能破我的血兽?他捏紧符咒,尝尝我的血雾封灵!
毒雾骤然翻涌。
原本半透明的雾气瞬间变成浓稠的血红色,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众人的衣襟。
楚离感觉呼吸困难,圣典的纹路竟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想去捡地上的银针,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退到我身后!萧凛的玄铁剑爆出刺目银光,他咬着牙挥剑划出半圆,将四人护在剑圈里。
黑羽卫的短刃刺进最近的血兽眼睛,阿木则抱着药囊缩成一团,嘴里念叨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咒语。
楚离望着灰袍人手里的符咒,圣典的纹路突然在识海炸出刺目的光。
他终于看清那符咒上的纹路——竟是用活人血画的,每道纹路里都锁着个冤魂。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逆脉散的毒性此刻反而成了助力,让他的感官异常清晰:萧将军......他扯了扯萧凛的衣角,那符咒......是阵眼......
灰袍人的笑声更响了:晚了!他抬手将符咒抛向空中,这毒雾,是我的领域!
血色符咒在雾中炸开。
无数血珠从符咒里迸射而出,像下雨般落向众人。
楚离感觉有滚烫的东西砸在脸上,伸手一摸,满手是血——那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腐蚀性的,他的皮肤瞬间泛起红泡。
萧凛的玄铁剑光芒骤弱。
他望着楚离溃烂的脸,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血雾呛得剧烈咳嗽。
黑羽卫的短刃上结满血痂,他砍翻最后一头血兽,踉跄着撞在楚离身上:公子......撑住......
阿木突然尖叫起来。
他指着灰袍人背后的毒雾,声音都破了:看!
那是什么?
楚离强撑着抬头。
在灰袍人背后的雾里,隐约浮现出个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有八只手臂,每只手里都抓着根骨棒,头颅上长着三只眼睛,正缓缓睁开。
灰袍人的烂脸突然露出惊恐:不......不可能!
这雾里怎么会有......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
那巨大的影子突然挥出一拳,灰袍人被砸得撞在石壁上,吐着血滑落在地。
楚离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最后看见的,是那影子的第三只眼睛里,闪过一丝熟悉的金芒——像极了圣典里记载的医道本源。
血雾还在加剧。
而在雾的最深处,那八臂影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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