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推开衙门木门时，正撞见郭芙蓉踮脚够公案上的卷宗。
她月白捕快服的下摆沾着草屑，发辫松了半缕垂在肩头，听见动静回头，眉梢立刻扬起：“可算来了！”
“郭捕头找我？”宋正挠了挠后颈，活像个被突然叫到官府的老实猎户——他确实在青牛村被问过三次话，此刻耳尖泛红的模样倒有七分真。
“叫什么郭捕头，喊我小郭就行！”郭芙蓉跳下长凳，拽着他袖子往里屋带，“昨儿你在集市上三两下制住那俩抢银钱的泼皮，我就觉着你不是普通猎户。”她压低声音，耳坠子随着快走的步幅晃荡，“七侠镇出大事了！这半月死了三个药材行掌柜，第一个死在自家药柜前，手里攥着半株曼陀罗；第二个倒在井边，指甲缝里全是朱砂粉；第三个更邪乎，尸体心口插着根药杵，杵上还粘着没研完的乌头末——仵作说，三个人都是被人用内力震碎心脉，可现场连个脚印都没留！”
说话间已到验尸房。
宋正望着草席下隆起的轮廓，喉结动了动——原主记忆里，他只见过山鸡野兔的尸首，此刻混着血腥气的药味冲进鼻腔，竟比猎到熊瞎子时还紧张。
“你帮我看看。”郭芙蓉掀开草席，第三具尸体的脸露出来：中年男人，嘴唇乌青，眉心有个暗红指印，像被谁用蘸了血的笔点过。
宋正的指尖刚要碰到尸体，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是否启动「万象扫描」？
消耗积分100点】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
这是系统新解锁的功能，能分析与武功、毒物相关的残留气息——之前抽卡抽到《虎爪手》时，系统说过“探案任务适用”。
“那啥……我就是个猎户。”宋正搓了搓手，装作局促地后退半步，余光却瞥见郭芙蓉眼里闪过失望。
他心下一软，又补了句，“不过我爹以前采药，我认点药草。”
郭芙蓉眼睛一亮，拽着他凑近尸体：“你看这指印！仵作说不像普通掌力，倒像……”
“像青城派的「摧花手」？”宋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舌头——原主哪懂什么青城派？
好在郭芙蓉没起疑，只当他见多识广：“对对对！我也觉得像！可青城派在四川，跑咱们七侠镇杀人干啥？”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而且……这指印颜色不对，普通「摧花手」是青紫色，这暗红里还透着点金。”
宋正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假装弯腰看尸体指甲，实则在心里默念“启动扫描”——蓝色光屏瞬间覆盖视野，尸体周围的空气被分解成无数光点，最后汇聚成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甜里带苦，像晒干的曼陀罗花，却多了丝他熟悉的辛辣。
那是昨日在山道上，青城派弟子周烈用的迷香味道。
“宋大哥？”郭芙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脸色咋这么白？”
“有点晕血。”宋正直起腰，伸手扶住桌角，掌心沁出冷汗。
他想起昨日那两个自称“来北方收山参”的青城弟子，周烈腰间挂的鎏金香囊，还有他们看见他时不自然的眼神——原来不是收山参，是收药材行？
“走，带你去见见活着的。”郭芙蓉拍了拍他后背，“现在七侠镇剩下的药材商里，就属「仁和堂」的王掌柜最本分，每次出事后都帮忙收殓，还说要凑钱请镖师护镇。”
仁和堂的柜台后，王三正抹着眼泪给伙计分白事钱。
他穿月白杭绸衫，袖口绣着金线药葫芦，见郭芙蓉进来立刻擦了脸：“郭捕头，可算有消息了？”
“王掌柜，这位是宋猎户，帮忙协查的。”郭芙蓉介绍完，宋正注意到王三的目光在他粗布短打上顿了顿，很快堆起笑：“宋兄弟请坐，要喝参茶还是枸杞茶？”
“不渴。”宋正盯着他案头的账本——封皮油光水滑，显然常翻，最上面一页用朱砂笔标着“三成”，下一页是“五成”，再下一页……“全收”。
“王掌柜这半月收了不少铺子吧？”他突然开口。
王三的手一抖，茶盏“当啷”磕在桌上：“宋兄弟说笑了，同行遭难，我不过是帮着看个门……”
“可我听说，张记药铺前天刚出殡，今儿王掌柜就把地契攥手里了。”宋正摸出怀里的玄铁碎片，冰凉触感顺着掌心窜到心口——这是他刚在衙门后巷用系统商城兑换的“市井消息符”换的情报，“而且每次出事前，王掌柜都要去后山采夜交藤？”
王三的脸瞬间煞白。郭芙蓉猛地转头看他：“你去后山干啥？”
“我……我给老娘熬安神汤！”王三的额头冒出冷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下的暗格，“郭捕头，我真没做亏心事！”
宋正没再说话。
他盯着王三颤抖的指尖，想起系统扫描到的异香——那缕甜苦里，确实混着夜交藤的气味。
暮色渐沉时，宋正蹲在仁和堂对面的屋顶上。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爪手套，玄铁碎片贴在胸口发烫——系统提示今晚有“隐藏任务”，奖励是《梯云纵》残篇。
风里传来梆子声，一更天了。
仁和堂的伙计陆续关门，王三最后一个出来，回头锁门时，袖口闪过道黑影。
宋正眯起眼——那不是普通锁，是唐门的机关锁，锁眼里还插着半截鎏金香囊。
他舔了舔嘴唇，从房梁上滑下来。
墙角的狗刚要叫，他指尖弹出粒石子打在狗鼻子上，小狗呜咽着缩成一团。
翻墙时，他听见后院传来压低的对话：
“货都备齐了？”是王三的声音，“这次青城派要的量可不小。”
“哼，他们催得急，你赚得也不少。”另一个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铁板，“记住，明晚子时，西城门交货。”
宋正的手指扣住墙沿。
月光下，他看见密室门缝里漏出的光，照在地上，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王三，另一个……戴着青铜鬼面。
他摸出怀里的玄铁碎片，碎片上的“重剑无锋”四个字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七侠镇的夜，要变了。
宋正的脚尖刚搭上后墙青瓦，便听见密室门缝里漏出的铜锁轻响。
他贴着墙根蹲下，山风卷着药香钻进领口——那是曼陀罗混合乌头的苦腥，和三具尸体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万象扫描】正以红点标注密室周围机关：西南角的石墩下压着绊马索，东侧竹丛里埋着铁蒺藜，连他此刻落脚的瓦当，都连着屋檐下的铜铃。
“王掌柜的防备倒是周全。”他无声嗤笑，指尖摸向腰间虎爪手套——这是抽卡抽到的黄阶上品兵器，钢爪淬过熊胆，能在青砖上抓出半寸深痕。
他猫腰绕过绊马索，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极轻的沙沙声，离密室只剩三步时，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是根细如发丝的牛筋绳。
“有动静！”密室里传来沙哑男声。
宋正瞳孔骤缩，反手抽出虎爪划向脚腕——牛筋绳应声而断，可那断裂声还是惊了竹丛里的铁蒺藜。
数枚三寸长的钢刺“唰”地射来，他旋身撞向左侧花台，青石花盆碎成齑粉的瞬间，密室木门“砰”地撞开，四个黑衣劲装男子持着带棱短棍冲了出来。
“留活口！”沙哑声音在密室里闷吼。
宋正滚进花池，泥垢糊了半张脸。
他看见为首的黑衣人道袍下摆绣着青城派云纹——果真是青城的人。
短棍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他蜷起身子用虎爪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虎口震得发麻。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青城派「摧花手」劲气残留，是否消耗50积分激活「武功解析」？】
“激活！”他咬着牙低喝，视网膜上立刻浮现短棍的攻击轨迹。
第二棍袭来时，他顺着解析出的破绽侧身，短棍擦着后背扫过，带起一道血痕。
“踏雪无痕！”他默念刚抽到的轻功口诀，足尖点地跃上屋檐，瓦砾簌簌坠落，砸中下方黑衣人的天灵盖——这门黄阶轻功本就以灵巧著称，此刻被系统优化过的步法，竟让他在屋脊上如履平地。
“追！别让他跑了！”有人吼着跃上廊柱。
宋正沿着房梁狂奔，右小腿突然一阵刺痛——不知何时被甩过来的铁链缠住，尖锐的铁齿扎进肌肉。
他闷哼一声，反手抓住铁链猛拽，拉得那黑衣人踉跄栽进荷塘。
借着这股力道，他翻上围墙，回头时正看见密室里的神秘人探出头，青铜鬼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报上名来！”鬼面人声音像生锈的刀。
宋正扯下腰间的破布缠住伤口，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冲对方露出白牙：“青牛村猎户，宋正。”话音未落便翻出围墙，消失在夜色里。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限时任务「查明七侠镇连环命案真相」进度提升至60%。
当前积分：3200。】他捂着伤口踉跄着往客栈走，巷口的狗吠声惊得他缩了缩脖子——这副狼狈模样要是被郭芙蓉看见，怕是要笑他“猎户变伤号”。
回到客栈时，窗纸已被夜露浸得发潮。
宋正点燃油灯，将白天收集的线索摊在床上：染血的曼陀罗残瓣、王三账本上“全收”二字的拓印、虎爪上粘着的乌头粉。
他扯下裤腿，右腿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不怎么疼了——系统商城兑换的“金创散”果然管用。
“王三借命案吞并药铺，青城派提供毒药和杀人手法，鬼面人负责联络。”他对着油灯喃喃，“三具尸体的指印带金红，是因为「摧花手」混了乌头粉的毒。
曼陀罗、朱砂、乌头，都是药材行常用的东西，王三故意留下线索引开怀疑……”
窗外传来打更声，五更天了。
他摸出从仁和堂后院捡的鎏金香囊——和周烈腰间的一模一样，绣着青城派的“松鹤纹”。
原来那两个“收山参”的青城弟子，根本是来送毒药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时，宋正敲开了七侠镇衙门的门。
郭芙蓉正啃着油饼，见他腿上缠着渗血的布，差点把饼砸在他脸上：“你昨晚干啥去了？被狼叼了？”
“被青城派的狼叼了。”宋正扯过条长凳坐下，把香囊拍在公案上，“王三勾结青城派，用「摧花手」混乌头毒杀人，吞并药铺后给青城派送毒药。
昨晚他们约了明晚子时西城门交货。”
郭芙蓉的油饼“啪”地掉在桌上。
她抓起香囊翻看，绣纹的手指突然顿住：“这松鹤纹……真是青城的！可王三平时看着挺老实的……”
“他账本上记着「三成」「五成」「全收」，是吞并药铺的分成比例。”宋正指节敲了敲账本拓印，“每次命案前他去后山采夜交藤，是为了配迷香掩盖毒药味。尸体上的指印颜色不对，因为「摧花手」被乌头毒染了色。”
郭芙蓉猛地站起来，捕快刀“呛”地出鞘半截：“我这就去抓王三！”
“别急。”宋正按住她手腕，“他们今晚交货，抓现行才能断了青城的线。你带人埋伏在西城门，我引王三过去。”
郭芙蓉盯着他缠着布的腿，欲言又止。
末了却把刀重新插回鞘里，拍了拍他肩膀：“成，我信你。上次你制住泼皮时，那手劲可不像普通猎户。”
宋正望着她跑出门的背影，低头擦了擦虎爪上的血渍。
窗外，仁和堂的招牌在晨风中摇晃，“仁和”两个金字被露水浸得发亮。
他摸了摸怀里的玄铁碎片，碎片上“重剑无锋”四个字烫得人心慌——今晚，就是你露出马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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