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的指尖刚触到箱盖，便觉掌心一凉——这木箱虽埋在杂物里，木料却带着不属于陈年旧物的清润，分明是近年新制。
他喉结微动，突然想起方才在酒坛后摸到的那道刮痕，像是利器刻意划下的标记，与箱身暗纹竟有几分相似。
箱盖掀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淡淡墨香涌了出来。
宋正瞳孔骤缩——三页泛黄的信笺整整齐齐码在箱底，最上面一页压着半枚青铜虎符，虎目处嵌着颗暗红宝石，与他前日在护龙山庄外见过的密探腰牌纹路如出一辙。
他迅速展开信笺，第一行墨迹便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七日后子时，天牢旧址枯井接应线人，持虎符为信。
事成，赐九转归元丹一枚。字迹清瘦如竹，末尾盖着半方朱印，虽只露了明字边角，却足够让他后颈泛起凉意——这是明教香主行文惯用的隐印手法。
护龙山庄竟与明教勾结？宋正捏着信笺的手指微微发颤，前日在七侠镇听说护龙山庄要彻查江湖异党，原来全是障眼法。
他想起被护龙山庄以通匪之名处决的老镖头，心口陡然发闷，他们在借明教之手清理异己，那封密信里提的小翠，怕就是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地窖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宋正本能地旋身，后腰却撞在酒坛上——这声响不是老鼠，是活人提气纵跃时带起的风声！
他迅速将信笺和虎符塞进怀里，反手摸向腰间短刀，可不等他拔出来，一道黑影已从头顶横梁直坠而下。
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映出一柄泛着幽蓝的软剑。
那剑似有生命，未及近身便带起破空锐啸，直取他咽喉。
宋正瞳孔紧缩，脚尖点地向后暴退，可软剑竟如灵蛇般拐了个弯，剑尖擦着他左胸划过，在粗布短衫上割开道血口。
好快的剑！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招白蛇吐信的变招，分明是移花宫移花接玉的路数。
前日在说书摊听玉郎江枫的故事，老秀才特意提过移花宫弟子出手招招见骨，不留活口，可这少女的剑到了他心口三寸却偏了半分，像是......在试探？
宋正咬了咬牙，不再藏拙。
他沉腰坐马，左手化鹰爪直扣软剑剑身——这招苍鹰搏兔是他用积分换的黄阶中品武功，专破短兵。
软剑果然被他扣住三寸，可那少女腕力奇大，竟顺着他的力道旋身，右掌如刀劈向他肩井穴。
两人在狭小的地窖里缠斗起来。
宋正渐渐察觉不对：少女招式虽狠，却始终避开他的大穴；他用了七分力，她便还八分，像是在测试他的底线。
最诡异的是她的身法，明明是移花宫踏月留香的轻盈，偶尔几个转折却带着护龙山庄追云步的沉稳——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不是普通人。少女突然撤剑后退，蒙面黑纱被气流掀起一角，露出眼尾一点朱砂痣。
她的声音清泠如泉，带着几分探究，能接我十三招移花三式，后天九重的身子，倒有先天初入的火候。
宋正按住左肩的伤口，鲜血透过指缝渗出来。
他盯着少女手中还在轻颤的软剑，忽然想起方才木箱暗纹的形状——和少女剑穗上的银纹，竟是同一种西域缠枝莲。
姑娘是谁？他沉声道，护龙山庄的人？还是明教的？
少女没有回答。
她转身跃上横梁，月光在她脚边碎成一片银斑。
临跳出去时，她忽然抛来个小瓷瓶：外伤药，七日之内莫用内力。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气窗外，只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宋正捏着瓷瓶站了片刻，突然听见地窖最深处传来滴答一声。
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退得太急，撞翻了墙角的破陶瓮，积水正顺着砖缝往下渗。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湿了一片的青石板。
那砖缝里的泥灰明显比别处松，他试着用短刀挑了挑，竟撬起半块砖——下面的土层泛着新翻的湿意，隐约能看见半截生锈的铁链。
宋正吸了口气，将短刀插回腰间。
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伤口，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杂物，最后落在那口被撞翻的陶瓮上。
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刚好照亮瓮底刻着的两个小字：天牢。
他伸手按住那片活动的石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地下传来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进骨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土层，缓缓睁开眼睛。
宋正的指节抵在潮湿的青石板上，能清晰摸到砖缝里新翻的泥灰沾着指尖。
他喉结滚动两下，短刀插入砖缝的手微微发颤——方才那声天牢刻在瓮底的瞬间，他就想起七侠镇老秀才摇头晃脑说的话：护龙山庄天牢，专囚江湖逆鳞，五十年前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连地基都填了......
短刀轻轻一撬，石板咔地翻起半寸。
霉腐的潮气混着铁锈味猛地涌上来，他蹲下身，火折子刺啦一声窜起幽蓝火苗，映出下方尺许宽的地道——青砖墙缝里渗出暗黄水渍，墙根堆着半腐的草席，还有半截生了红锈的铁链，末端挂着个拇指粗的铁环，像是曾锁过什么活物。
果然。宋正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扯下腰间粗布腰带系在额前，将火折子插进去，火光随着动作摇晃，把影子拉得老长。
地道仅容一人躬身前行，他每走一步，靴底就碾碎几片不知年月的碎瓷，脆响在狭窄空间里撞出回音，惊得头顶落了几把尘土。
转过两道弯，墙面上突然出现刻痕。
火折子凑近，护龙山庄·天牢旧址八个阴刻大字凹凸不平，笔画间还凝着暗红痕迹，像是血渗进砖缝里。
宋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日他在护龙山庄外见捕头贴告示，白纸黑字写着天牢废墟已平，江湖人等勿近，原来都是掩人耳目！
地道尽头是块半人高的青石门，门缝里漏出极淡的檀香。
宋正屏住呼吸，单手推门——门轴竟没发出半分声响，显然常有人维护。
门内石室不大，靠墙摆着张檀木案几，案上堆着几卷残破的绢帛，最上面压着封未拆的信，火漆印着只振翅的玄鸟。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指尖刚碰到绢帛，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叮——检测到江湖迷局【护龙山庄地下联络站】破解度100%，奖励积分2000点。蓝色光屏在眼前闪现，积分栏从3200跳到5200，他却顾不上看，颤抖着展开最上面那卷——泛黄的绢帛上，破碎虚空四个狂草力透纸背，后面跟着几行小字：百年前，十九位陆地神仙于昆仑山巅共参此道，三日后全员消失，仅余残卷半页......
轰的一声，宋正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翻到第二卷，墨迹更淡，却让他血液凝固：明教青翼蝠王夜探天牢，见护龙山庄大档头与那个人交易，所图者，乃陆地神仙消失之谜......
你不该来的。
清冷女声像冰锥般刺进后颈。
宋正猛地旋身，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光骤暗。
石室角落的阴影里，一道身影缓缓站直，软剑出鞘的轻吟混着衣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月光从头顶巴掌大的气窗漏进来，照出蒙面少女眼尾的朱砂痣——正是方才与他缠斗的燕七。
她的软剑未收，剑尖斜指地面，却没急着动手，只是静静望着他，声音比方才更冷：这地下每块砖都浸着血，你以为揭开秘密就能全身而退？
宋正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短刀，掌心全是冷汗。
他盯着燕七剑穗上的西域缠枝莲，突然想起木箱暗纹、地窖刮痕，还有方才密道墙上的血痕——所有线索像根线，刷地串成完整的网。
你早知道这里。他声音发哑，你跟踪我到地窖，故意引我发现密道？
燕七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扫过案几上的残卷，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什么刺痛。
石室里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宋正甚至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混着血锈味，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气窗外掠过一道黑影，像是夜枭扑过。
燕七的剑尖猛地抬起三寸，指向宋正咽喉，月光在剑身上裂成碎片：带着你看到的东西，立刻离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否则......
话音未落，石室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宋正的后颈寒毛倒竖，他顺着声音望去——黑暗中，两盏幽绿的灯缓缓睁开，映得燕七的软剑泛起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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