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兄弟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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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

李显刚一走进书房,就看到李贤黑着脸端坐在几案后面,一声不吭,显然正在气头上。屋子一角那些尚未打扫的瓷碗碎片,足以证明李贤先前的怒火有多旺盛。李显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不敢多瞧,赶忙快步上前,躬身轻唤了一声。

“嗯,来了就坐下吧。”

李贤面无表情地看了李显一眼,脸皮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发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哼了一声。

“六哥,小弟有些琐事缠身耽搁了,让六哥久等,都是小弟的过错。”

李显见李贤这般表情,自然清楚他心里憋屈得很,忙笑着赔不是,撩起衣袍下摆,在李贤对面端坐下来。

“嗯,都听说了吧?”

李贤瞪了李显一眼,没理会他的道歉,咬了咬牙,冷声问道。

“六哥指的可是就藩岐州之事?小弟在来的路上倒是听张公公说了。”

李贤的问话有些突然,但李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解释道。

“嘿,就藩,好一个就藩,这次是为兄,接下来恐怕就轮到七弟你了!哼,真是个妒贤嫉能的家伙,我跟他没完!”

李贤越说越气,到最后更是黑着脸,猛拍起了几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弟越听越糊涂了,还请六哥详细说来,咱们兄弟也好商量商量。”

听到李贤的气话,李显就知道自己来之前路上猜测的最坏情况恐怕成真了,心头猛地一沉。但他没有当场戳穿真相,而是面露疑惑之色追问。

“哼,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七弟,我问你,你可愿帮我,嗯,你说,你说!”

李贤本就脾气不好,之前李显刚进门时能忍住,只是因为刚发泄过一番,气稍微消了些。此时被李显的问话戳到痛处,哪里还能稳得住,便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当然,李贤如此暴怒,里面演戏的成分少不了,目的就是想激李显为他当马前卒。

“六哥,天大地大,理最大,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小弟还就不信这个邪,六哥,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贤一软,李显立刻就硬了,气呼呼地追问,仿佛下定决心要为李贤两肋插刀。

“七弟有心了,唉,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岐州为兄怕是不得不去一趟了,即便如此,为兄也绝不能让那家伙好过,哼,无耻小人,居然指使阎工部向父皇上奏,说就藩是定制,诸王应当去地方镇守,作为国家的屏障,哼,巧言令色,无耻至极!”一提起被迫就藩的事,李贤立刻来了气,嘴角抽搐着咒骂起来。

是阎立本?那就不奇怪了,看来还真是太子在背后捣鬼!李显一听上奏之人是工部尚书阎立本,马上就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李显很清楚,如今兼任太子右庶子的阎立本是太子一系的核心人物,他既然上奏,那必然是太子的意思。很显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十有八九还有后手,要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被人一网打尽。

“六哥,事已至此,您打算如何应对?”

李显虽然不清楚太子那边的后手藏在哪里,但知道肯定有,而且很可能和武后有关,所以不想贸然行动。他沉吟一番后,向李贤拱手,冷静地问道。

“没什么好应对的,左右不过是去就藩,我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不能让那家伙白白占便宜,阎工部既然敢出头,我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李贤咬了咬牙,恨恨地回答。

要对付阎立本?这家伙胃口也太大了!一听李贤居然准备对阎立本动手,李显心里暗自嘀咕。要知道阎家世代为官,阎立本更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地位极高,根深蒂固。他本人深受高宗信任,又有太子撑腰,哪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阎立本的把柄,也未必能成事。要是兄弟俩贸然出手,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六哥,此事急不得,真要动手,也得等些时日为好。如果六哥信得过小弟,此事就交给小弟处理,小弟虽然没把握扳倒他,但给他个教训还是不难的。”出于自身的考虑,李显自然不想李贤这么快就沉沦下去。万一李贤倒了,李显就得直接面对武后和太子的压力,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尽管李显心里不想帮李贤出这口气,还是大包大揽地把事情应承下来。

“好,有七弟这句话,哥哥没看错人。此事的缘由哥哥已经告诉林奇林御史,七弟动手的时候,林御史会配合的。能把那老狗赶出朝堂,我也能出一口恶气!”李贤这次叫李显来,就是想让李显当这个恶人。现在李显答应了,虽说不是马上行动,不太符合李贤的心意,但只要李显肯动手,李贤也能勉强接受。

“六哥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

对李显来说,只要不是马上行动,不至于落入别人的陷阱,其他都无所谓。反正这件事拖过去,做不做还不是李显自己说了算。正因如此,李显答应得很干脆。

“嗯,那便好,唉,为兄此番去岐州,不知何时能回来,七弟独自在京,可要小心谨慎,别步了为兄的后尘。”见李显表明了态度,李贤也不再纠缠此事,只是叹了口气,看似提醒,实则警告地说了一通,无非是想挑拨李显,防止他倒向太子那边。

“六哥教训得是,小弟受教了。”

李显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李贤话里的潜台词,心中暗笑,脸上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躬身应承。

“罢了,天色不早了,为兄心里烦,就不留七弟了。”

李贤见叫李显来的目的基本达到,也没心思再跟李显闲聊,又惦记着就藩的事,便怏怏不乐地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呵,倒霉的傻孩子,这么点小挫折就愁成这样,还真不是干大事的料!看到李贤垂头丧气的样子,李显心中暗自好笑,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不过,李显不想李贤就此消沉,便斟酌着语气说道:“六哥,依小弟看,您这次去就藩未必是坏事。如果六哥能治理好一方百姓,小弟有把握在一年后让父皇把您召回京城。到那时,才是六哥大展才华的时候!”

“嗯?此话当真?”李贤倒不担心自己管不好一州之地,怕的是像其他异母兄弟那样,一旦就藩就再也回不了京城。听到李显说得如此肯定,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满脸激动地追问。

“六哥,小弟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看到李贤急切的样子,李显装作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气鼓鼓地反问。

“七弟,别开玩笑了,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

李贤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回京参与夺嫡,这会儿哪有心思安抚李显的情绪,面红耳赤地站起来,一甩袖子,急切地追问。

“六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就是了,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不能说破。万一走漏风声,一切都完了。如果六哥信得过小弟,那就别再问了。”

有过上一世经历的李显很清楚政局的大致走向——虽然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但总体趋势变化不大。太子和武后之间的矛盾不会因为这点小变化就消失,他们暗中争斗不断,李贤自然就成了武后必然要用的棋子来牵制李弘的发展。这就是李显敢这么保证的根本原因。当然,这些理由不能跟外人说,所以面对李贤的追问,李显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胸有成竹。

“嗯?”李贤显然没想到李显会这么回答,不由地一愣,眼珠转了转,张了张嘴想要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狐疑地看着李显,半晌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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